沉默在幽蓝的光线下无限拉长,粘稠得几乎令人窒息。
沈砚率先移开了视线,下颌线绷得死紧,仿佛刚才那瞬间的失控和脆弱从未生过。他试图坐直身体,动作间不可避免地再次牵动伤口,额角的冷汗瞬间密集了一层,但他硬是咬着牙,没让自己出痛哼。
林晚看着他强忍痛苦的样子,心里那点微妙的尴尬和失落瞬间被更强烈的担忧取代。她下意识地又想上前搀扶。
“别动。”沈砚的声音嘶哑,却带着恢复惯常的、不容置疑的冷硬。他自己用手臂支撑着,缓慢而艰难地调整了一下姿势,靠坐在墙边,重重地喘息着。
他的目光扫过地上那个黑色的u盘,眼神微微一凝,却没有立刻去捡,反而先警惕地环视了一圈这个幽闭的空间,侧耳倾听片刻,确认没有任何异常动静后,才重新将视线落回林晚身上。
那眼神已经恢复了大部分的冷静和审视,只是深处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极力压抑的波澜。
“我们……”他开口,声音依旧干涩,“需要尽快离开这里。”
林晚点了点头,这一点毋庸置疑。这里只是暂时的避风港,绝非久留之地。
“你的伤……”她担忧地看着他依旧在不断渗血的肩膀。
“死不了。”他几乎是本能地吐出这三个字,但说完,似乎觉得过于生硬,停顿了一下,生硬地补充道,“……暂时。”
他尝试着活动了一下那只受伤较轻的右手,然后示意林晚:“帮我把那边的包拿过来。”他指的是之前从守卫身上搜来的那个小背包。
林晚连忙将背包递给他。
沈砚接过背包,费力地打开,从里面拿出那瓶所剩不多的水和最后一点压缩食物。他没有自己先吃,而是先递给了林晚和阿阮。
“补充体力。”他的语气没有任何起伏,像是在下达指令。
林晚看着那点可怜的食物,又看看他苍白虚弱的模样,鼻子一酸,摇了摇头:“你先吃,你需要能量……”
“执行命令。”沈砚打断她,眼神冷峻,带着不容反驳的压迫感,“现在不是谦让的时候。”
林晚被他眼神里的冷厉刺了一下,抿了抿唇,不再多说,默默接过食物,先喂阿阮吃了一点,然后自己才小口地吃起来。食物粗糙难咽,但她知道必须吃下去。
沈砚这才就着水,艰难地吞咽着自己那份食物。每一下吞咽都似乎牵扯着伤口,让他眉头紧锁。
吃完东西,稍微补充了一点能量,他的脸色似乎好了一点点,但依旧难看。
他重新将目光投向那个u盘,这一次,他没有再犹豫,伸出手将它捡了起来,紧紧攥在手心,仿佛那是什么极度危险又至关重要的东西。
他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u盘上那个冰冷的鸟形图腾,眼神变得深邃而复杂,像是在权衡着什么重大的决定。
林晚安静地看着他,不敢打扰。她知道,关于这个u盘,关于那个神秘的“守夜人”,他一定知道些什么,但他显然不打算告诉她。
一种淡淡的失落和无力感再次萦绕上心头。他们明明共同经历了这么多生死时刻,他却依旧将她牢牢地隔绝在他的世界之外。
沈砚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目光,抬起眼看向她。他的眼神依旧深沉,但之前的冷厉似乎缓和了一丝。
“这个u盘,”他开口,声音低沉,“很重要。但也极度危险。知道它的存在,对你没有好处。”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最终极其艰难地补充了一句,像是在解释,又像是在告诫:“……有些东西,不知道比知道安全。”
这已经是他能做出的、最接近解释的让步。
林晚看着他眼中那抹无法掩饰的疲惫和沉重,心里那点不甘和委屈忽然间就消散了大半。她或许无法完全理解他所背负的东西,但她能感受到那东西的黑暗和重量。
她轻轻点了点头,低声道:“我明白。”
沈砚似乎松了口气,不再多言。他将u盘小心地收好,然后开始检查那把从守卫身上缴获的手枪,退出弹夹检查子弹,动作熟练而迅,仿佛这能给他带来一些掌控感。
“休息十分钟。”他检查完武器,重新靠回墙壁,闭上了眼睛,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规划性,“然后我们离开。找路出去,联系……可靠的人。”
“可靠的人”这几个字,他说得极其谨慎,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疑虑。经历了书店婆婆的背叛和“守夜人”的诡异出现,“可靠”这个词变得无比奢侈。
林晚没有问他要联系谁,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她看着他又开始渗血的肩膀,心里焦急,却不敢再轻易上前。
她的目光无意间扫过他因为检查武器而卷起的衣袖下的小臂。那里,除了新添的擦伤和污渍,似乎还有一些……旧的痕迹。
鬼使神差地,她轻声开口,试图打破那令人不安的沉默,也或许只是想多了解他一点点:“你手臂上……那些旧的伤疤,也是……像这次一样留下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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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完她就后悔了。这无疑是在窥探他不愿示人的过去。
沈砚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他没有立刻回答,也没有睁开眼,只是搭在膝盖上的手指微微蜷缩了起来。
就在林晚以为他不会回答,甚至可能再次变得冰冷时,他却极其缓慢地、用一种近乎平淡的、听不出情绪的语调开了口:
“……不全是。”
他顿了顿,仿佛在回忆某些遥远的、并不愉快的片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