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来是不想惹祸上身,这下子祸找到她身上来了,少不得听她训斥:“你们怎麽还要拿这些平头百姓的钱,若是被上头知道了,狠狠罚你!”
为首的官兵一笑,十分有恃无恐:“姑娘,这小摊贩能摆摊是要收税的啊,我们不想欺负这些老实人,也没办法不是?”
宋音之将脑袋一点,明白了。军民不能一心,这是若羌治京城的重伤。宋音之咧嘴一笑,对控制段秋平越来越势在必得。
她被官兵们找到,自然没有馀地再在宫外闲逛。
谁知道一回宫,才发现宫内早已出了状况。比她预料得早多了,段秋平对连将军的防备程度远在她预想的程度之上。
“怎的让连将军入狱了?”
段秋平并不看她,此时对宋音之也没有多少防备,呷了一口茶,没心没肺地回道:“殿下最近和连将军走得近,这就急了不是?”
宋音之一想才知道他误会了,她凭直觉一想觉得这误会不算很深,属于察觉不对便撒泼打滚来试探她的程度。
宋音之干脆破罐子破摔,皮笑肉不笑道:“是呀,陪我去监狱看看连将军。”
段秋平一愣,压下火气咽下一口冷茶,也学着她的语气咬牙切齿道:“好呀。”
连将军住的监狱不算阴冷,相反阳光普照进来,环境看起来还不错。段秋平不想因为一时醋意真的失去一员大将,他还没有蠢到那种地步。宋音之一路上摩挲着放在暗处的令牌,一想到待会儿要做的事情心里就有点发怵。
她借着昏暗的光线看了段秋平一眼又迅速挪开目光,匆匆的一眼只看到了他侧脸上最为突起的鼻子。
宋音之总觉得他连鼻孔都带着情绪。段秋平这个人阴郁得要命,有事不说,却又藏不住周身情绪激起来的气场,让旁人感觉到还怪吓人的。
连将军看见二人同行,不知道哪里来的一阵慌张,这慌张落在段秋平眼里又是别有意图。段秋平用力咬住嘴里的软肉。
连将军本是懒懒散散地歪在地上,见人来了急忙站起,慌乱中居然先叫了宋音之:“姑娘。”察觉到不妥,反应极快地接道:“殿下也来了……”
段秋平不说话,宋音之也不好说话,悄悄替连将军瘆得慌。
“连将军,我二人禁不住非要来看看你。”这个“二”字被段秋平故意说得极为含糊,不小心容易被听成个“爱”字。
连将军低着头悄悄擡眼一看,不知道段秋平是何意图,干脆一言不发。
宋音之瞧着这架势不对,要是由着段秋平在这里瞎打马虎眼,八百年才能进入正题。她只好生硬地插嘴道:“连将军是为何入的狱?”
段秋平在一旁,连将军只顾着沉默不语。
他金口玉言终于发话:“姑娘问你话就答。”他故意称呼她如此生疏。
“是……弄丢了总令牌。”
这话正中宋音之下怀,她即为刻意地转变了一下方位,隔着厚厚的狱门离连将军极近转过身来面对这段秋平。那架势就像是她在奋力保护身後的男人似的。
段秋平将嘴里的软肉咬得更紧了,几乎尝到淡淡的血腥味。
宋音之低头摸索半天,段秋平就一言不发地盯着她的一举一动,那眼神实在算不上温柔,反而比平日里有距离多了。
可是宋音之浑然不觉,从兜里掏出令牌,朝段秋平一伸手:“看,在我这儿。”
那令牌上面挂这个长长的绳子,宋音之用手指轻轻牵着绳子,令牌被她突然拿出来,猛地朝段秋平摆去。能作为令牌的东西,工匠不敢偷工减料,分量肯定不会很轻,这一下砸到脸上,宋音之忍不住替他疼。
她清楚地听见身後的连将军倒吸一口凉气,是在为她捏一把汗呢。
猛然受了一遭,段秋平躲都来不及,只感觉脸上一痛,他因疼痛而泛起的吸气声紧随着连将军的吸气声,一前一後夹着宋音之,让她半天不敢动弹。
段秋平气急,上前一步恶狠狠瞪着她。
宋音之忍不住瑟缩,低头闭上眼,半天也等不到段秋平的动作。她悄悄睁开一只眼来瞧,见段秋平已经将眼里的气消了,无奈地望着她。
宋音之也知道此时应该见好就收,可是为了长远之计,她不得不做一次没眼色的人。
她笑嘻嘻地凑近:“是我找连将军要的,段秋平,就放了他吧。”
此言一出,在场的两个男人都呆住了。宋音之仍然持续发表着她不知死活的言论:“连将军忠心耿耿,我实在不忍心看到他遭此罪责……”说着还眼泪汪汪,声音带上了哽咽。
身後的连将军眼睛都瞪大了,急着往前面看,被段秋平一瞪。宋音之却侧过身来,故意将泛着泪的眼角露出,让连将军看个真切。
这五大三粗的汉子难得被感动,喉咙酸涩地哑声道:“姑娘,有姑娘这句话就是万死也难辞。”
段秋平深吸一口气,终于爆发,近乎粗鲁地将宋音之往外一拉。
宋音之被他这一拉,一个踉跄,还没来得及站稳,自然也迈不动步子。
段秋平的耐心显然已经耗尽,将宋音之的腰往自己腋下一夹,将人半拖半抱地拉出了监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