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顾玉珍
七年前。
顾玉珍穿着印着校徽的卫衣站在公交站台。
一个佝偻着背的老妇人扯住顾玉珍的书包带,“姑娘,第一人民医院往哪边走啊?”
她布满褐斑的手在颤抖,顾玉珍一下子想到自己在老家的姥姥,于是向她绽开温暖的笑容。
带路走到第三个巷口时,顾玉珍的口鼻突然被蒙上湿冷的棉织物。
乙醚的气息钻入鼻腔,她失去意识。
王德贵买下她,将她带进一个闭塞的山村。
顾玉珍睁着眼睛,看着灯泡悬在房梁上摇晃,把他的影子扯成妖魔的模样。
当他带着酒气的指甲掐进顾玉珍大腿时,顾玉珍在土炕缝隙里藏了半片碎碗瓷。
那是她攒下的第一件凶器,後来从王德贵身上剜下了一块肉,她也被他打了个半死。
第二个冬天,顾玉珍在猪圈里生下一个皱巴巴的孽种。
王德贵蹲在门槛上抽旱烟,火星明灭间,顾玉珍听见他对村长说:“这回该跑不动了。”
两年後,警笛声撕开晨雾时,顾玉珍蜷缩在墙角,手指神经质地抠着墙皮。
她的父亲母亲一直没放弃寻找她,终于带着警察找过来。
王德贵扯住她不让走,将儿子硬塞到她怀里。
顾玉珍眼里闪过寒光,她当着所有人的面将孩子狠狠砸向地面,而後发出杜鹃啼血般的尖笑。
鲜血喷溅在警服肩章上,顾玉珍的瞳孔涣散。
她像突然断线的木偶跌坐在血泊里。
孩子死了,但顾玉珍没有坐牢。
医学鉴定书上的“创伤後应激障碍”几个大字黑白分明。
顾玉珍盯着审讯室单向玻璃,看见玻璃上映出自己痴傻的脸,在裤兜里用指甲掐出血痕。
这三年她早就学会用疼痛保持清醒。
……
路窈通过面相看完顾玉珍的故事,陷入沉吟。
随後,她运转微薄的灵力,开啓望气术,继续观察顾玉珍周身的气。
路窈已经观察过精神病院里大多数人的气,总结出规律。
经常处于惊恐丶忧愁状态的精神病人,如同有一团青色的雾气凝聚在身体周围。
若是有狂躁丶幻觉等症状的精神病人,其气中赤色会较为突出,且分布可能不均匀不稳定,呈现出一种躁动不安的状态。
更严重的,身体周围会有黑色的气团若隐若现,那是生命与精神双重衰败的象征。
至于顾玉珍的气,根本不混沌混乱。
顾玉珍的气色调正常,和她身旁的李曼香相差无几,是一种健康丶平和的气色。
路窈心念一转,明白过来。
原来如此。
顾玉珍远比想象中聪明,她的疯癫不过是用来逃避法律制裁的手段。
一个正常人,竟能在这看似平静却暗藏压抑的精神病院里,卧薪尝胆,忍耐这麽多年。
这份隐忍和心机,实在令人惊叹。
但这样仍然无法解释顾玉珍对自己的关注。
路窈决定先静观其变,等待更多线索浮出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