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来救你的,你信麽?”苏舜臣罕见地为自己辩解了。
苏舜钦扬起嘴角苦笑,玄色已经出手了。
苏舜臣还没反应过来,苏舜钦已经挡在他身前,在玄色的刀贯穿身体之前,率先将纯黑的刀送进了玄色的胸膛。
失去灵力支持的那柄刀露出原本的纯黑色刀身,鲜红的血液流淌在上,显得凄凉。
而苏舜钦在贯穿玄色身体之後,按照他的反应速度本可以避开,但是苏舜臣还在他身後,他避无可避,硬是用身体接住了一剑。
但玄色的刀并没有因此停下,苏舜钦反应过来之後立刻抓住了刀锋。
“你恨的一直都是我啊。”玄色咬牙,“我知道的。”
“当然是你!是你将我从死魂地里拖出来,是你把我变成了这个鬼样子!”苏舜钦怒道,“最该死的,一直都是你们两个,你们才是真正的疯子。”
“你明知道杀不了我。”玄色道。
苏舜钦笑,贴近,开始吸食他的灵气。
“你也不活了麽?!”玄色震惊于他的行为,以及,他是从什麽时候发现这样可以彻底杀死自己的?
分散掉他的一部分灵气,带着那一部分灵气一同下地狱,缺失灵气的人便不再有复生的可能。
“我是世间唯一一个能够稳住重生灵力的人,你知道这意味着什麽吗?”玄色扔掉了手里的剑,疯狂地想要从苏舜钦手上逃出去。
直到他一动不动。
“意味着你可以随意控制我,控制我作为人还是野兽。”苏舜钦道。
苏舜臣看不清的眼神,他的眼睛被长长的睫羽挡住,连带着一切悲伤和欢喜全部堵在了他的身体里。
“外面怎麽样了?”苏舜钦忽然问。
“生灵涂炭。”苏舜臣回答他。
苏舜钦笑了,擡眼望向南边:“还有很多活人。”
说着看向苏舜臣,眼里含泪又含恨,却咬着唇一言不发。
“当年的事,是我有愧于你。”苏舜臣轻声道。
苏舜钦终于松开了紧咬的嘴唇,猛地笑出来:“杀了我。”
“什麽?”苏舜臣不理解。
造成两人分离的罪魁祸首都死了,哪怕曾经有无数恩怨,难道不是应该随着一方的道歉而结束麽?
什麽叫“杀了我”?
“只要我还活着,裂隙就会不断出现。你们总有精疲力尽的时候,魔种却永不停歇。”苏舜钦道。
苏舜臣顿了片刻,迟疑:“没有别的办法麽?”
“没有。”苏舜钦笑。
“我死後,就别找榻月了。她这些年一直在帮助流浪的孩子,甚至包括来自北盟的难民。这些年这些事,无论什麽恶事,算在我头上就好了。她本就什麽都不清楚。”苏舜钦道。
“别告诉她我死了。”这是他最後的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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榻月再醒来的时候,只感觉地面似乎有些颠簸。
这里不是她熟悉的地方,不是华清楼,不是山外山也不是听水楼。
她只是推开门,慢慢摸索着。外面是狭长的廊道,有很多相似的房门,也许是什麽客栈。
终于来到尽头,推开门,狂风夹着雨水灌进来,砸在她脸上。天地间一切变得冷漠而游离,这一阵大风,彷佛连她的灵魂都吹离身体片刻。
就这麽一瞬间,她猛地清醒了。
她似乎在高空之上,没猜错的话,这应该就是所谓的“太华飞舟”。
谁把她带上来了?或者说,能把她带上来的人屈指可数,只有那一个而已。
榻月走到甲板上,往远处看过去,漆黑一片。身後有人轻轻拍在她肩上:“阿月,我们回家。”
榻月回头,是意料之中的人:“师父,可是苏舜钦……”
“这是他的意思。”欧阳说着,将苏舜钦留下的玉交到榻月手上:“此次长安之乱,必定生灵涂炭。多少人深陷其中,不过是被抛弃的棋子。与我回天南,他若是能活着出来,会来天南找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