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赠君雁青刀,望君平安
车帘掀起时,官道已望不见殷都的飞檐。
穆淮清指尖搭在雕花窗棂上,直到掌心沁出薄汗才收回。
云舒看着他凝重的脸色,关怀道:“主子怎麽了?”
穆淮清闭了眼,说:“没什麽,只是担心父亲在殷都的处境。”
云卷说:“我比较担心主子,听闻那幽州今年大旱,流民土匪成群。”
穆淮清安抚道:“勿慌勿躁,尽力而为再听天命。”
日夜兼程到达幽州,镇子口早就等着迎接他们的人,云舒和云卷虽说做好了准备,真正到後还是重重的失望了一番。
荒凉吗?好像人还是挺多的。
不荒凉吗?也说不过去。
沿途全是或坐或躺在树荫瓦檐下的流民。
穆淮清风尘仆仆,立足在幽州境内时就差点被人围了。好在身边的护卫个个都配了刀,利刃出鞘,再豁的出去命的人也要退避三舍。
府衙的师爷看到穆淮清就像看到了救星,带着几十号侍卫给他行了重礼,连忙将他往府衙内引。
穆淮清在饮食起居比较讲究,云卷亲自检查了寝室,不放心又打扫了一遍才让穆淮清进房休息。
晚间府衙设宴给穆淮清接风洗尘,穆淮清着常服赴宴。
席间穆淮清对李师爷说:“如今我来到此地上任,有些事情还要托你安排下去。”
李可连忙回答:“大人太客气了,大人只管跟我说。”
穆淮清说:“府衙门口的那些流民该驱赶到别处,府衙是办公事的地方,长此以往有损。”
穆淮清盯着院外的竹子看,他还没从殷都的那方天地走出来,他的心还在那儿。
李可连忙点头答应。
穆淮清起身,云舒说道:“大人舟车劳顿,今晚就暂且到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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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顶四角设了暗哨,马厩藏着绊马索。”云舒指尖划过衙署平面图,笑着说道:“就算有飞贼,也叫他踩着铜铃进来!”
穆淮清坐在矮桌上,云卷给他泡的是殷都带来的上等茶,他捏着杯子半晌,却迟迟没有入口。
云卷还以为自己的茶没泡好,连忙问:“主子怎麽不喝?”
穆淮清放下茶杯,“白天看了一路饥热交迫的流民,这茶我无论如何都喝不进口。”
脆响惊飞了梁间燕。
云卷捧着锡罐的手指发白,听见穆淮清嘱咐道:“明日扮作粮商,去西市探探米价…李可的话未必全真,我们得自己查探。”
云舒应了。
“取纸笔来,我给父亲写一封信,明日一早飞鸽传去殷都。”
他想了想,“一封怕是不够,先生那儿也得报平安。”
莫少卿,字馀中,是穆淮清的良师,年高八十有二,是殷都未入仕的清流名士。
云舒研开松烟墨时,瞥见信笺上晕开一滴墨。
“先生若再空腹饮酒…”穆淮清悬腕顿了顿,忽然想起之前莫少卿醉卧梅林的模样。
出发前,这个八十老翁在给他的信里藏了首打油诗,平仄不齐地嘲他心软难成事。
不自觉笑出了声。
这一夜,穆淮清把沈君屹给的那把匕首压在枕下,竟然睡得出奇的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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