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松间白鹤
高价收粮四字一出,消息如野火燎原,三日内传遍十三道漕运。
各地粮商闻腥而动,千帆竞发直指幽州。
运河上白帆遮天蔽日,运粮车辙深陷官道三寸有馀。
商贾们摩挲着檀木算盘,笑谈间已将幽州银库视作囊中物。
有那米行掌柜们抚着须髯暗笑:“这新任太守到底是世家公子,不知民生艰难,竞妄图用此等隔靴搔痒杯水车薪之法救世,糊涂啊。”
第七日清晨,穆淮清突然关闭粮仓,同时敞开四座官仓。并且把新收的粮食熬成热粥,免费分给瑟瑟发抖的灾民。
粮商们这下全傻眼了。
现在运粮回去,返程漕费比粮食还贵。就地贱卖吧,至少要亏三成。
一片叫骂声中,堆积如山的米袋还是流向了市集,粮价应声跌回原点。
而穆淮清一身白衣在城外赈灾的场景被百姓口耳相传。
松间白鹤,白鹤衔穗的美名由此得来。
殷都的晨钟撞碎薄雾时,八百里加急正掠过明清街。天盛帝披衣览罢奏报,忽然轻笑:“好个穆家玉郎,左手抄了粮商底仓,右手赚尽百姓人心。”
这场粮价博弈後来被编成戏文,每到年关就在茶馆开演。
只是说书人总爱添一句:“那穆大人赈灾时,城头真飞过一只雪白的大鸟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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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夏来临的时候。
天盛帝病倒了。
沈君屹陷入到焦灼不安的情绪中。
如今皇宫内的局势不明朗。
天盛帝这一病倒,未来无论哪位皇子继位,都将掀起腥风血雨。
到那时,何去何从,何生何死,都将难以预料。
此外,他现在心中满是对穆淮清的牵挂,这种感觉让他深感唇亡齿寒般的危机。
沈君屹攥着绣春刀立在演武场,任凭细坠的日头灼着後颈。新卒们的劈砍声稀落如秋雨,看的沈君屹逐渐烦躁。
阿令的皂靴碾过满地沙尘,正想说话,瞥见沈君屹反手将刀收入鞘,神色沉的吓人。
他咽了咽口水,轻声说道:“师傅说,明日金殿当值,要咱们顶了御前那帮绣花枕头。”
锦衣卫佩刀入宫的规矩还是太祖爷定的,可如今龙榻前咳一声都能震落瓦上霜,太子在这个节骨眼急着换刀,倒像是要提前试刃。
第二日一早,沈君屹挑了十几名得力的总旗与御前侍卫同时待命金殿外。
唐庚揪着袍摆满脸的担忧。
他和穆灵均年纪相仿,看起来却比穆灵均老很多,是经年的操持把他变得如此苍老。
里面小太监点了他的名字,他才躬身进殿。
御前带刀侍卫中有一个刺头,和沈君屹互相看不顺眼。
去年南林猎场行刺案他立了头等功,被陛下封了督给事中一职,兼御前侍卫。
他是唐庚的人,这会儿见了沈君屹,也没一点儿敬意。
沈君屹盯着他腰上的牌子,记下了他的名字——齐连。
没一会儿,阿令又喊了陛下的旨意,御前侍卫齐连和指挥使同知沈君屹同时进殿。
沈君屹先他一步上了阶,高出一截的身型让沈君屹的气质凌驾在齐连之上。
天盛帝的寝殿内。
太子和二皇子分别站在榻前。
天盛帝病的厉害,此刻在帐中喘着粗气,太子连忙宣太医进来。
很快,四名穿着吉服的太医跨了火盆,在殿外仔仔细细被查验後被阿令领了进来。
太医院讲究望闻问切。
天盛帝榻前落了帷幔,何况仰面视君有意刺王杀驾,望字流程基本形同虚设。
第二字问,也只能问陛下近前的侍奉管事的人,问清楚今日陛下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