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之紧随其後,瞥见後方被甩开的人马,迎着寒风喊道:“主子!马是跑的,不是飞的!”
飞宇已被远远抛下,想追又怕冷风割面,忍不住低声咒骂。
他忆起在景州跟随沈大人时的光景,虽非锦衣玉食,却也无需这般风餐露宿。
想起那日自己在一衆侍卫中卖弄本事被沈时宴挑中,直恨不能回去扇自己两耳光!
当真是自讨苦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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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淮清在府中设宴。
小六子自昨日便盼着这顿立冬晚膳。
在景州时,立冬也吃汤团,却是咸口,馅料多是萝卜腌菜之类,颇为简陋。直至来了幽州,他才尝到那芝麻流心的甜汤团。
晚膳用完,婢女撤去残席,有条不紊地奉上清茶。
小六子方才吃得咸了,茶水刚倒好便急急入口,烫得龇牙咧嘴。
云卷嫌弃地白了他一眼。
莫少卿瞧着小六子的窘态,打趣道:“小六子,许久未听你念叨你家侯爷了,莫非在幽州乐不思蜀,竟忘了旧主?”
小六子连灌几杯凉水才缓过劲,哼哼唧唧道:“才不是!若非应了侯爷要护好穆大人周全,我早回去了!”
李可提笑道:“小哥在幽州常随云卷他们去校场操练,身手想必精进不少。”
云卷立刻拆台:“哪里是常去?他可是个大忙人!山上有果子了要去摘,塘里捞鱼了要去凑热闹,就连主子後院那几棵柿子树,他都眼巴巴地盯着不肯放过。”
衆人哄笑。
小六子被揭了短,忙道:“我那是去帮忙!顺带尝那麽一点点!休要笑话人!”
见衆人笑得更欢,他急了,扭头向穆淮清求援:“大人,您说句话呀!”
穆淮清忍俊不禁:“小六子所言不虚,是我让他无事多帮扶城中百姓的。”
小六子得了撑腰,得意地冲云卷扬下巴:“瞧见没?大人替我说话!你就是嫉妒大人更疼我!”
云卷嗤之以鼻:“哼!那我可真得是饿疯了,才吃你这毛头小子的醋!”
关山月看着两人斗嘴,笑道:“我看小六子在幽州壮实了不少。今日既无事,不如过两招,也让大夥儿开开眼?”
云卷摆手:“谁跟小孩子动手。”
“小孩”二字戳了小六子痛处。他腾地站起,拍着胸膛:“瞧我这身板!哪里像小孩了?”
云卷抱臂:“年岁摆在那儿,再高再壮也是小毛孩!”
话音未落,小六子一个箭步冲上,矮身便是一记扫堂腿!
云卷惊跳起身避开,碰翻了案上茶盏,茶水泼洒一地。“臭小子!来真的?!”他骂道。
对席的路生却拍手喝彩:“好!打得好!”
得了声援,小六子更勇,再次扑上。云卷闪身避过拳风,回手反击。小六子不闪不避,双臂交叉硬生生架住这一拳。一时间,两人拳来脚往,斗得难解难分。
衆人正看得入神,门外守卫忽报有人寻路生。路生请示穆淮清後,起身离席。
不多时回转,面色凝重。
云舒察言观色,心知有异,出声喝止堂中缠斗的两人:“云卷,小六子!要闹出去闹!”
路生这才躬身禀报:“边关急报,帕塔大胜,鹿尔部…已缴械投降。”
穆淮清的目光越过路生肩头,投向堂外。
远山静默,薄雾缭绕,天地间一片清寒。这是严冬降临前,最後一丝仁慈的暖意。
“严冬…”穆淮清的声音低沉,“将至。”
恰在此时,婢女鱼贯而入,手中托盘盛着一碗碗热气氤氲的汤团。
小六子冲进来,见此情景欢呼雀跃:“汤团!吃汤团喽!”
云卷到底年长些,见堂内气氛肃杀,不动声色坐回原位。
穆淮清温声招呼:“都动筷吧。”
衆人这才神色凝重地拿起羹匙。
唯小六子吃得热火朝天,一碗接一碗,连尽三碗方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