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大人日理万机还记挂下官,实在受宠若惊。”陆司凤端坐主位,与沈时宴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
若在往日,他定会坐在沈时宴身侧——他们之间,何曾有过主次之分?
沈时宴对他的疏离不以为意。
宫中流言甚嚣尘上,他连沈君屹的眼光都不在乎了,何况陆司凤?“今日来,一是探望,二是想见见慎儿。”
茶盏在陆司凤手中微微一颤。
他急饮一口掩饰失态,却被呛得咳嗽连连:“慎儿…也生病了,不便见客。”
“哦?”沈时宴挑眉,“什麽病症?严重麽?”
“小恙而已,将养几日便好。”陆司凤强作镇定。
沈时宴敏锐地察觉异样,昔日陆司凤可是千方百计要让慎儿与他相见。
急促的脚步声打破沉寂。
人未至,惶急的声音先到:“主子!小公子不好了!”
陆司凤极力掩盖的真相在这一声急躁的通传声中被揭穿。
只见他双颊涨红的站起了身,不去看沈时宴,而是对过来禀告的小厮喝道:“好没规矩!家中尚有贵客在,你怎得如此大呼小叫!”
这恐怕是陆司凤此生最暴戾的一次。
小厮被他这忽然一声暴喝吓的直接跌坐在地。
他看了看正在淡定喝茶的沈时宴,哆哆嗦嗦道:“主…主子…後头凶险,务必要你过去一趟…”
“好了,我已经知道了。”陆司凤烦躁的打断他。
待小厮连滚带爬退下,陆司凤颓然跌回椅中。
遮掩多时的秘密,终究纸包不住火。
沈时宴慢条斯理地合上茶盖,静待下文。
却见陆司凤忽然以袖掩面,泣不成声:“成碧…我该死…我无颜面对慎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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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该养在庄外的孩子,此刻却躺在陆府後宅的床榻上。
沈时宴踏入房门时,浓重的药香便扑面而来。
正值日禺时分,屋内却烛火通明。
沈时宴缓步向前,终于看清了床上的慎儿。
少年闭目而卧,鹅黄色的衣袍衬得他面色愈发苍白。
那是一种病态的丶近乎透明的白。
沈时宴的目光落在他露在袖外的手腕上,厚重的纱布缠绕其间。
这位赵氏遗孤,廉王的嫡亲子,年纪尚轻,却要步他生父的後尘。
沈时宴试图从他眉宇间找寻廉王的影子,或是赵氏皇族的印记。
却一无所获。
他从未被赐予尊贵的身份,更未享受过荣华富贵。
若非这副出衆的容貌,此生注定沦为草芥。
陆司凤在门槛前踌躇不前。
待衆人退出,屋内只剩沈时宴与慎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