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朝方散,他与陆司凤并肩步出宫门,沿小径往驿站行去。
陆司凤道:“听闻沈大人已在广寻民间良医。俗语云,高手在民间,或能寻得圣手,解陛下沉疴也未可知。”
二人在客栈门前又寒暄数句,方才作别。
程之年袖手立于阶前,等候家中马车。
不多时,一辆马车驶来,车夫却是个生面孔。
只见他利落下车,礼数周全,“程大人,原先的车夫染病,这几日都由小的伺候。”
程之年未作他想,登车闭目养神。
马车如此疾驰一段,忽地停了。
“到了?”程之年问。
“到了。”车外车夫恭敬回应。
程之年掀帘欲探头查看,眼前蓦地一黑。
一个麻袋兜头罩下!
“怎麽回事?怎麽回事?”他惊骇大叫。
无人应答。
一股蛮力又将他狠狠拽下马车。
程之年魂飞魄散。
平日矜持荡然无存,程之年急道:“我乃朝廷命官!若为求财,尽可取去!若行凶伤人,朝廷必不轻饶!”
依旧一片死寂。
麻袋内一片漆黑,他只觉得被人拖拽着,小腿接连磕过三道门槛,然後砰然摔落在地。
他强自镇定,正欲开口,拳脚已如冰雹般猛烈砸下!
“救命!救命啊!朝廷命官遇袭,尔等是犯…啊!别打了!别打了!救…”惨嚎声被拳脚淹没。
最後重重一脚踹下,程之年彻底失去了意识。
待他幽幽转醒,发觉自己竟躺在府邸门前的草丛中。
强忍周身剧痛,他挣扎爬出,嘶哑呼救。
幸得门童开门泼水发现,才将他救回府中。
程之年告假养伤,足足三日方能勉强见人。
他思前想後,猜不透是谁下此黑手,又恐此事涉及隐秘引火烧身,只得自认倒霉,权当被疯狗咬了一口。
三日後,程之年带着脸上未消的淤青上朝。
脸上伤痕引得鸿胪寺赖文政侧目,他费尽口舌解释,才未被冠以“君前失仪”之罪。
散朝後,玉水桥畔,沈时宴遇见程之年。
问及伤势,程之年目光闪烁,支支吾吾,最後只道是坠马所致。
沈时宴见状,便不好深究。
沈君屹“恰巧”踱步桥边,见程之年与沈时宴寒暄完毕,正以袖掩面匆匆欲行。
朗声笑道:“哟,程大人!摔下马车啊?怎麽如此不小心?”
周遭官员闻声侧目,好奇的目光齐刷刷射来。
程之年面皮发烫,连声道:“无事,无事!小伤罢了!小伤罢了。”
沈君屹犹自幸灾乐祸:“程大人下回可要当心呐!我瞧这一跤,摔得着实不轻啊!”
程之年脚下生风,狼狈应道:“劳侯爷挂心!无碍!无碍!”
话音未落,人已远去。
沈时宴望着沈君屹的背影。
沈君屹似有所感,悠然回身。
正对上沈时宴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
沈君屹心知肚明——把戏已被他看穿。
他浑不在意地负手而立,剑眉微挑,眼中明明白白写着:“是我干的又如何?你能奈我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