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淮清唇边溢出嘲讽:“王爷以为,是我缠着沈临风不放?”
“你已经没有筹码与我谈条件了…”沈时宴“唰”地推开手中折扇。
这把素面空白的折扇,从景州到殷都,再从殷都到宜州,从未离身。
他继续道:“要麽认罪伏诛,要麽远走高飞。穆淮清,如何选,你应该明白。”
“若我,不选呢?”穆淮清的声音冷彻厅堂。
沈时宴似早有所料,面色纹丝未动。他缓缓坐回主位,语气平淡却字字诛心:“倘若令尊尚在…”
“住口!”穆淮清厉声打断,喉间腥甜翻涌,剧烈的咳嗽几乎撕裂胸膛,“你不配提我父亲!杀人凶手!”
沈时宴唇角勾起一丝得逞的弧度。
他以俯视之姿,终于给了穆淮清致命一击:“若令尊尚在,他定盼你长命百岁。”
他顿了顿,故作恍然,“哦,本王险些忘了,穆大人为遂宏愿,可是毅然弃了尊上性命。”
穆淮清脸色铁青,几乎是从齿缝中迸出那三个字:“沈!时!宴!”
沈时宴嗤笑,眼中讥讽如刀:“如今又为沈君屹放弃自己。若令尊泉下有知,可会骂你不孝?”
自穆淮清辞官离开京都远赴幽州起,沈时宴便厌恶上了他。
景州一战痛失双亲後,这厌恶化为刻骨恨意。
他梦想的双亲尚在,其乐融融,在穆淮清这里,竟成了一个笑话。
他不信世上有如此“大义”之人,更不屑那“天下大安”的虚妄道义。
他恨穆淮清的虚僞自负,恨他为那可笑道义,孑然一身也要坐稳着幽州!
“不过你应是不在意。无妨,夜还长,本王愿意细细告知,让你知晓,本王对你何等仁慈…”
沈时宴合拢折扇握于掌心,踱步至穆淮清身前,欣赏他病容狼狈,“令尊虽庸碌,却比你活得有尊严。你固守幽州,殚精竭虑,又得了什麽?”
他居高临下,今夜此地,连门外近卫都已被屏退,只馀他们二人。
“你也不及令尊圆滑。自诩清高,从未对本王低过一次头。若你早学会俯首,何至于此?”
穆淮清沉默以对,冷眼旁观。
“你永远赢不了本王。纵使恨毒了我,又如何?还不是要跪伏于我脚下称臣?”
沈时宴脚步停在穆淮清咫尺之前,睥睨着他,“本王对你已经没有了兴趣,要你性命太容易了。此刻,只要你离开沈临风,本王便给你一条生路。”
穆淮清擡首,目光幽深:“王爷似乎忘了一件事?”
话音未落,一道寒光自穆淮清袖中疾速滑出!
雁青刀如毒蛇吐信,瞬息已至沈时宴咽喉!
“王爷忘了,我的恨,不比你浅半分。”穆淮清声音淬冰,“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折扇仓皇格挡,扇骨应声而断。
“此刀,乃沈临风所赠。”穆淮清持刀步步紧逼,杀气凛然,“今夜,便用它了结我们之间的仇怨!”
沈时宴被桌腿绊倒,狼狈撞翻桌案,杯盏碎裂一地!
他千算万算,未料穆淮清竟舍得豁出性命杀他!
沈时宴转身欲逃!
穆淮清疾如鬼魅,刀光一闪,已划破沈时宴的衣袖!
雁青刀再出,寒刃割开手臂皮肉!
鲜血瞬间洇透淡青锦袍。
沈时宴捂住伤口,面上却无惧色,反而露出古怪笑意:“看来你是真不要命了。”
穆淮清一脚将他踹翻在地,整个人如猎豹般扑上,将他死死压住!
这一刻,理智尽焚,唯馀滔天恨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