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明月松风
这是一座二进院落,修缮得极富文人雅趣。
廊桥亭台丶花木檐角皆以素雅的黑白二色为主,不似寻常富贵人家那般镶金描银,反倒透着一股清流风骨。
这般布置正合穆淮清的品味,清雅素净却不失精巧。
虽耗费了沈君屹不少银两,但见穆淮清搬入那日眉眼间流露的赞赏,他便觉得纵是千金散尽也值得。
入住未及旬日,便落了今冬第一场雪。
沈君屹立在檐下,望着青瓦上渐渐堆积的雪色,对不远处正在练拳的关山月道:“咱们是不是也该在这宅门上题几个字?”
天地间一片素白,关山月身着靛蓝道袍,在雪地中格外醒目。
他拳势虽缓,却招招生风,衣袖翻飞间如行云流水,教人移不开眼。
“二爷想题什麽字?”关山月收势问道。
沈君屹略一沉吟:“我倒想了几个字,不过得先问问明亭的意思。”
说罢便撇下关山月,径自往屋内走去。
屋内,穆淮清正捧着鎏金手炉,倚窗看云卷与小六子在院中嬉雪。
雪团飞舞间,两个少年笑得见牙不见眼。
他正看得入神,忽听门响。
沈君屹并未急着进来,先在门外将身上落雪拍净。
见穆淮清含笑迎来,他连忙提袍跨过门槛,反手掩上门扉:“外头冷得很,你可别出去…”
穆淮清伸手拂去他眉间雪星,笑道:“我看云卷他们在雪地里打滚,倒不觉得有多冷。”
沈君屹将冰凉的手掌递过去,穆淮清刚握住便被冻得一激灵。
“知道你闷得慌,明日我让牧之买些新鲜玩意儿回来给你解闷。”
沈君屹说着要抽回手,却被穆淮清紧紧握住。
那双玉白的手将他的掌心拢住,凑到唇边轻轻呵气:“晚膳我想吃蒸鱼,要你亲手做的。”
“只要你肯多吃两口,莫说一顿,便是顿顿做我也情愿。”沈君屹眼中漾开温柔笑意。
二人转入左侧书房。
轩窗敞阔,糊着透亮的明纸,将外头雪光滤进屋内。
虽已近酉时,却因这雪色映照,竟不需要点灯。
“我想题幅字挂在宅门上,你帮我瞧瞧如何?”沈君屹说着铺开宣纸。
穆淮清挽袖研墨,墨香在暖阁中幽幽散开。
狼毫饱蘸浓墨,沈君屹在穆淮清专注的目光中挥毫写下“明月松风”四字。
“这字如何?”他搁笔问道。
穆淮清凝视纸上游龙走凤的字迹,若有所思:“字是好字,只是这意…”
“字倒算不得好。”沈君屹接过话茬。
幼时母亲常挑剔他的字,他却不以为意道:“兄长擅长文墨,我便习武强身…”
万宁侯闻言抚掌大笑:“二公子此言有理!鸡蛋总不能搁一个篮子里。他既爱舞刀弄剑,便由着他闹去,我倒要看看能闹出什麽名堂。”
叶臻臻当时嗔道:“野猴子上蹿下跳罢了,你就惯着他吧。”
沈君屹指尖轻点宣纸:“不过这意,我倒是很是满意。”
他脱口而出:“明月松风与君同。”
穆淮清托腮问道:“真要挂在大门上?”
“有何不可?”
“倒非不可…”穆淮清眼波流转,“只是明月松风四字,会不会格局稍小?”
沈君屹朗声笑道:“我倒觉得大得很!”
说着便推开窗,朝院中喊道:“小六子,进来!”
正与云卷嬉闹的小六子闻声从雪堆里爬起,抖落满身雪花快步而来。
“把这字交给牧之,让他找人装裱了挂到大门上。”沈君屹吩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