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大人忠心为国,若说他阴结外族有不轨之心是万无可能的,若一定要查素日往来,那也该查我,不是他。”
韩妃愕然,“什麽?”
“王妃还记得当时我遇刺失踪吗?”
“你不是被姑母的人救了?”韩云岫一滞,反应过来试探着问:“救你的是……室韦人?”
“救我的是乌罗护苍遥,那段时间我一直待在室韦,但这件事情,跟他没关系。他们若想要真相,我可以给他们真相。”
“你别冲动……”韩云岫捂了一下腹部,隽清忙问:“王妃你怎麽样?”
韩云岫摆摆手,“没事,孩子又踢我了。”她此时又怀了身孕,缓了片刻,擡头接着对她说:“教人知道你曾留滞室韦,你的清誉还要不要了?你将来想嫁进世家大族,恐怕很难了。”
“男子流连花丛便是风流倜傥,女子来往交游便是寡廉鲜耻,公道何在?且不说我在室韦未有半分逾矩,就算曾委身于人,难道就是罪孽吗?如果那些世家很介意,那也不会是我的归处。”
韩妃望向她倔强的眉眼,忽然问道:“那年端阳节,你说你有喜欢的人了,那个时候就是裴翊吗?”
高隽清未料到这个时候韩云岫会问这样一个好似无关紧要的问题,但仍旧坚定地回答:“是。”
韩云岫心下生发出难以言说的感觉,其实前段时间家人进宫探望时,明里暗里劝她不要放任这个姑娘在大钦茂身边,无非是怕她藏着什麽别样的心思,将来踩到她这个王妃头上去,但她却不以为意,不仅是因为她了解和相信这两个人的为人,也是因为,她见过裴翊和高隽清望向彼此的目光。
她曾经并不理解,高隽清为什麽会为了裴翊舍弃与大义信的姻缘,在她看来,那几乎是高隽清最好的选择了。可是那次在姑母寿宴上,觥筹交错外丶灯火阑珊处,她无意间瞥见他们望向彼此的目光,温柔含笑丶满目星河,那个时候,她仿佛就明白了什麽。
“娘娘,娘娘?”韩妃飘飞的思绪被高隽清唤回,她伸出手去轻轻握住隽清的手,说道:“你放心,他一定会没事的。”
符昶在宫外焦急地踱来踱去,见到她的身影,快步迎上来,“怎麽样?”
高隽清摇摇头,“上马车说。”
马车缓缓行进,符昶确认四周安全,忙说:“我打听过了,中正台没问出什麽来,但也不放人,大人已经被暂押狱中了。”
“娘娘说他们的证据是一封文书和一块令牌,照理说,文书该是无稽之谈,那块令牌,他也不该还留着,我得去见他一面。”
符昶抱臂恨恨说道:“我觉得室韦也有问题,这麽隐秘的事,还有谁会知道,肯定是也利,我就看这孙子不顺眼,当初还想砍老子的手,他算老几?”符昶似乎看出了她心中所思,忙对她说:“隽清,我得提醒你一句,你别做那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大人把你看得比命还重,他不会把你卷进来的。他们动大人,无非就是他碍着他们了,你以为他们看你顺眼吗?不过是碍于圣王的面子,而且,你就是个女官,没什麽力量,他们懒得筹谋,但如果你自投罗网,他们也乐见其成。”
隽清听着,下意识揉揉膝盖,若有所思,符昶看这情形疑道:“你腿怎麽了?”
“没事,刚跪得久了一点。”
“跪?王妃让你跪着?”他想着这猜测就一股邪火。
隽清扶额,“不是,你别乱想。”
“那我知道了,你想见圣王,圣王不便见你吧。”
二人商议了对策,符昶喊车夫停车,“那这样,咱们分头行动,你找机会去见大人,我去见国公。可笑,於菟不发威,还真当我们好欺负呢。”
“大人,时间不多,还请尽量快一点。”中正台狱的狱卒看周围无碍,压低声音对旁边人说,旁边正是风帽披身的高隽清。
“多谢。”狱卒隐匿後,她望向狱中人。
裴翊虽陷于囹圄,却一身谪仙神祗的清贵,阖目养神,面色从容肃然,好似书上说的地狱不空誓不成佛的菩萨。
似乎因为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他忽然睁开眼睛,“你怎麽来了?”
她走到他近前,“你还好吗?”
“我没事。”
她看了看身後无人,低声问:“我长话短说,听闻他们所谓的证据是文书和令牌,那块令牌,回来之後,你一直留着吗?”
裴翊摇摇头,“这正是蹊跷的地方,那块令牌,我早就已经毁了。”
“假的?”
“倒也未必,玄灲的势力既能深入渤海,当然也能深入室韦。”
“那那封文书呢,你见到了吗?”
“没有看得十分真切,但我保证没有过那种东西,作僞无疑。”
她垂眸沉吟之际,他忽然握住她的手,“朝堂之上错综复杂悠悠之口,这已经不是圣王一个人可以左右的。你现下在圣王身边,不隶属青云司,我们的事情也还没有公之于衆,你与我没有关联,切不可牵涉进来。”
她看向裴翊,“此事因我而起,我一定会救你出来的。”
他目色温柔,擡手帮她理了理鬓边发丝,“如果後面的路你要自己走,你做得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