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疯了吗?”
张玄度从怀中取出一卷信轴,“这是圣王的密令,若有事端,可便宜行事,令的不只是我,还有你,掌司大人。”
裴翊接过那信阅过,再次擡头与张玄度对视的目光中,又恢复了往日的从容笃定丶无惧无畏。
“全司集结,”裴翊踏出牢门,“我要出去一趟,待会在宫门汇合。”
张玄度及以下领命,“是。”
高隽清将得力的丶会些身手的侍从留在大宏临身边,大宏临已经惊醒,年少的他看着这一切,有些无措,还不理解他在经历些什麽。
他怯怯地唤她:“高姑姑。”
此时的她束起乌发,穿上甲胄,半跪在大宏临身边,“世子,外面有些麻烦,我带人处理一下,你安心留在殿里,不要随意跑动,好吗?”
他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走出殿外,左卫已集结完毕,把守内宫四周,警惕地盯着外面的动向。
她看看都林,“都将军,你做禁卫多久了。”
“回大人,三年了。”
“没经历过这样的场面吧,怕吗?”
“卑职等世受天恩,护卫世子殿下乃分内之事,左卫但凡还有一人,他们就别想伤殿下一分。”
宫门传来闷响,都林说道:“大人,他们开始进攻了。”
她拔出剑,令道:“迎敌!”
显州行宫中,韩妃本没有到足月,却已开始阵痛。大钦茂正在外殿相候,正在此时,却收到张玄度派人飞马来报,大崧言谋反逼宫。
随侍惊惧不已,大钦茂沉眸片刻,再次扬起目光时,从容地吩咐道:“叫三弟来。”
大义信得到宣召,也听到了消息,匆匆赶来见他。
还未待大义信开口,只见他的王兄一擡手,侍从恭敬递上一个木盒,他从中取出一物,递向大义信,“这是调兵的符信,孤命你调王城周边驻军勤王平叛。”
大义信一时没有伸手,平静地问道:“王兄信我?”言下之意,如今大崧言作为旁支宗室尚且兴兵自重,他这个王弟嫡裔一旦有了兵权,岂不是如鱼入海?之前有人担心他会成为第二个大门艺,连玄灲都高看他一眼,因为此等莫须有的猜忌已经发生诸多荒唐事,现在大钦茂让他带兵回护王城?
“正因我了解你,也相信你,所以我从不觉得你我之间要势同水火丶相互提防,如果连至亲手足都要背叛,那我无论作为兄长还是主君,都很失败。”大钦茂言罢,举起右手,这是北地的礼节,意为同心同德,“在王城等我。”
大义信郑重地点了点头,握住他的手。
王宫内城,兵戈声起,宫门被撞开,几轮箭雨後,真正的厮杀近在眼前。
宫门已无力防守,所有的力量都集中到内殿四周。
哪知他们隔了一段距离停下,异乎寻常的安静。刚刚的拼杀中,看到这些年轻的身躯倒下,她从未亲眼见过此等残酷,天色阴沉,太阳被乌云遮蔽。
对面的叛军显然并不都是右卫中人,右卫很好分辨,禁军左右卫皆是优中选优,同处同练,曾经的同僚刀剑相向的时候,难免会犹疑,但另一些人,杀红了眼睛,心狠手辣,大崧言能闷声做下这样的大事,难免不让人联想是不是其中又有玄灲的推波助澜。
大崧言显然也发现了右卫的怯战,只见叛军分开一条路,大崧言骑着高头大马晃进来,看到她,神情满是不屑,“我当是谁在指挥,你算个什麽东西,螳臂当车。”目光斜望向宫殿的方向,“我可爱的小侄儿呢?”
高隽清厉声道:“大崧言,圣王一向待你不薄,你为何要反?”
大崧言嗤笑一声,“大钦茂?靺鞨的血性都要被他磨没了。还有你,牝鸡司晨,魅惑圣王,动摇渤海根基,你倒不如把韩云岫拉下来自己做王妃啊,也罢,大钦茂都要完蛋了,一会你就得求我给你个痛快了。”
都林呵斥道:“乱臣贼子,休得猖狂!”
大崧言看看都林,又看看这些目光灼灼的禁卫,“弟兄们,命是自己的,何必愚忠枉送呢?看在曾经是同僚的份儿上,给你们指条明路,就算要死,也死个明白。”
他打马前行了几步,高声说:“大祚荣一脉,根本就不值得你们效忠。他们都干了些什麽?大钦茂邯郸学步,大武艺穷兵黩武,还有件事你们大概都不知道。”他顿了一下,复说:“你们中间有不少是出身白山部吧?”
大崧言一语出,她一瞬间忽然明白了很多零散的碎片,拼凑起来的阴谋。
大崧言接着说:“你们可知你们的旧主许国公受过怎样的折辱吗?许国公世子,并非夭折,而是被人所害。”
她在那一刻清楚地看到身边许多禁卫眼中的惊诧犹疑。
大崧言一擡手,只见乌靖海被人拉出,摔在地上,头发凌乱,颇为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