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崧言拿马鞭指着他,“各位,此人作为国舅,非但不能为国分忧,反而诛杀异己,残害忠良,当年便是他杀害了国公世子,如今真相大白,我自当清君侧丶还公道,告慰世子在天之灵。”他环视眼前的禁卫,“白山部的弟兄们,杀子之恨,许国公能咽下这口气,你们也能吗?”
“大崧言!”隽清打断他的狂言,“他就算有错,也自有律法公处,不是你挑拨离间丶阴谋作乱的理由。”
大崧言颇为不屑,“你维护他做什麽?你难道不知道,乌靖海也派人杀过你吗?他不想你做他的外甥媳妇,若不是你命大,也早就下去见国公世子了。别无谓挣扎了,快点把大宏临交出来。”
她灼灼地看着他,心下考量着破局之法,或许有些秘密,该有重见天日的一天。
正想着,忽见一支响箭凌空而去,发出尖利而旷远的啸声。
有人惊呼:“穿云镝!是白山部的穿云镝!”
靺鞨白山部曾以骁勇善战着称,传闻当年在战场上,穿云镝所过之处,所向披靡。可随着白山部沉寂日久,连穿云镝似乎在年轻一代眼里,也成为了遥远的传说。
只见裴翊一路策马猎猎而来,身後跟随的,是青云卫,还有一些人,身份不显,她猜测,应当是许国公府部曲。
他们并受到多大抵挡,一路破军穿阵而来,马蹄踏起烟尘,转眼间来到守军与叛军之间,勒马转身。
大崧言嗤笑,“裴翊,你居然逃狱,我看你也想反吧,不过你觉得,就凭这点人,能扭转局面?”
裴翊斥道:“大崧言,身为宗室,圣恩器重,不思报国,却生异心,还不悔过!”
“切,如今真是什麽阿猫阿狗都敢叫嚣了,你又算什麽东西,大钦茂的一条狗?”大崧言闻之颇为不屑。
裴翊目光灼灼,“许国公随王驾去显州,你就妄想煽动白山部族衆助纣为虐了吗?”
“你既执掌青云司这麽多年,就更该知道我所说是真是假,我只不过是替许国公鸣不平丶出口气,让真相铺陈在阳光下罢了,若德不配位,这王位自该交到贤明之人手中。”
裴翊的目光扫过大崧言身後那些人,“你勾结玄灲,谋逆作乱,还敢妄称贤明之人?”他又对两边的禁卫说道:“诸位不要被他蒙蔽了。”
大崧言甚至懒得否认勾结玄灲的事实,“哈哈哈,裴翊,你再怎麽洗,黑的也不会变成白的,你让他自己说,他到底做没做过,啊,哈哈哈,起来!”话毕看向乌靖海。
手下将乌靖海一把拉起,乌靖海看他一眼,淬了一口,“大崧言,你谋反大逆,当伏重诛!”
大崧言冷冷地看着他,缓缓抽出刀,用恶狠狠的语气说:“那你就直接去死吧,去赎罪吧。”
“没有人加害许国公世子。”
裴翊这一句话使大崧言停住抽刀的动作,裴翊接着一语惊人,“因为他还活着。”
衆人怔住,乌靖海愣愣地看向他,大崧言骂道:“你信口雌黄!”
这个尘封已久的秘密曾经将他从悬崖边拉回来,也曾经令他如堕暗夜不得喘息,他知道终有一日,这个秘密将会大白于天下。
阳光从云层中透过来,这一天终归到来。
只见裴翊从腰间拿出尘封已久的徽牌,擡手亮出,目光望向乌靖海,“许国公之子正是在下。”
一时静极,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他身上,那些或迷惘丶或坚定丶或欣喜丶或震憾的目光。
下一瞬,他擡眼瞥向大崧言,眼神中凌厉肃然之气尽显,“诸位,圣王仁善,宵小为祸,望大家同心同德,平定叛乱,拱卫河山。”
一名国公府部曲高声首先呼应:“平定叛乱,拱卫河山!”
越来越多的呼应随之响起:
“平定叛乱,拱卫河山!”
“平定叛乱,拱卫河山!”……
声音仿佛直入云霄,大崧言的马不安地踱踱步,他怒极喝道:“不可能!骗子!给我杀!杀了他!”
裴翊朝大崧言身後的兵士喊道:“降者无咎,反者格杀。”
大崧言拔出刀来,冲向裴翊,叛军互相看看,一时间乱了分寸,不知该何去何从。
裴翊和大崧言战在一处,有右卫放下刀,却随即被身边的玄灲斩杀,这一下对面自己都乱成一团,有弃刀回奔者,亦有倒戈而战者。
混战中,宫外的方向忽然杀声震天,原是大义信带兵已至,局势彻底扭转,叛军作鸟兽散,不多时,这场战役便结束了。
大崧言力尽被擒,被青云卫和禁卫死死按在地上。裴翊此时方回身,与殿阶之上的她目光相接。
他穿过重重兵士,越过一道道目光,坚定地,擡起没有拿刀的左手将她拥入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