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狼之争
冬日严寒,澜冰城靠北,往年的冬日大雪如席,片片吹落轩辕台,今年却无雪,但有血。尸骨埋藏在城外,那是不知死在何时的人,唯见盔甲放置在坟头,与萧瑟相伴。
两军对战,犹如虎狼之争。
傲气镶嵌在呐喊声中,野心藏于刀剑之下。
一方如野虎,虎视眈眈地盯着远处的城墙,好似那是自己的囊中之物,此战後,他们便会凯旋收城,开疆扩土,留得千古功名;一方如群狼,寸土不让地站在城墙之外,亮起獠牙守护着这座城,阵阵鼓声中,他们便已明了——城在人在,城亡我亡。
凌厉寒风砸在盔甲上,战鼓声应和着低沉的天,魏卯立于战车之上,望着对面严阵以待随时准备挥舞刀剑的将士。肃杀之气萦绕在他身侧,脸上的疤痕为他平添几分霸主之气。他的眼神略过敌军早已备好的火炮,道:“今日不求生,不求功名,只求迈一步,杀一人,守一城。”
野虎伺机而动,阵阵“杀”声传来,生与死之战拉开帷幕。
城墙上,阁中学子站立一排,各自拿着金铸望远镜凝视着战场上风云变幻的局势。他们手中的望远镜是巫祁在研制炮麟期间制作的,原本只是金铸,并无花纹。可阁中学子喜爱这个望远镜,又怕与旁人的望远镜混在一起分不清,便各自在上作了标记。
一排望远镜看过去,有一个望远镜的花纹最为华贵精美。飞鸟花朵,虎豹豺狼,东升日,西降月,细看还能看清楚一个接一个的茉莉串联在一起,绕了望远镜一圈。
那是宁循绪的望远镜,花纹出自宁婵嫄之手。
巫祁站在阁中学子中间,道:“开战了。”
两方人数并未相差许多,武器也相差无几,然,今日敌军也不知怎麽了,攻势极为迅猛。魏将军原本是站在战车上,不一会便骑马前去应战了。
他的战马已经死了,如今他的战马是他的备用马。
或许是敌军早已有准备,魏将军刚一入阵杀敌,敌军便率先放了火炮。守城的将士们眼见火炮袭来,也准备好火炮,轰炸敌军。
“不对。”巫祁拧眉道。
一人问:“哪里不对?”
巫祁道:“敌军的火炮单单只是攻击魏将军一人。”
历史上向来有“擒贼先擒王”的战术,史书和兵书上记载着许多将军倒下後以少胜多的战役。巫祁看着源源不断的火炮,抛玩了一下手中的望远镜,道:“朋友们,上场吧。”
城墙上战鼓声起,城门大开。
朦胧的黑暗中,依稀可看到一个炮麟位于最前列,其後方,两排两列炮麟并肩前行,再往後便是五排三列的炮麟。杀敌守城的将士们不知城门为何会突然打开,唯有魏卯提剑杀了一人後,沉默地看向城门。
风起黄沙舞,硝烟与血腥充斥着这片早已承受过千百次战争的土地。
巫祁坐在炮麟中,透过晶壁,看见万骨枯。
她推动操纵杆,炮麟擡起铁铜腿,伴着扑面而来的冷风,踏进这战场,成为搅动风云变幻的一粒棋子。
鼓声逐渐激烈,似乎是要吸引全部的视线。于生死一线的将士们回望,瞧见庞然大物踏出城门。这庞然大物以铜铁铸成,晶壁为眼,一擡一踩交替,沉闷声落地,行走极为顺利,丝毫看不出有人在操作。
好似,庞然大物与操纵它的人已融为一体。
整整二十个庞然大物加入战场,敌军的刀剑对它无用,反而它一个擡手便能用铁铜拳将其脑骨砸碎,敌军眼看着火炮落在这庞然大物身上,却未撼动它一丝一毫。无奈与恐惧之下,敌军逐渐後退,回归自己阵营。
虎狼之争有了短暂的喘息。
二十个炮麟立于将士之前,似乎铜墙铁壁。
巫祁和易慎操纵的炮麟在中间空了些距离。因这点距离的存在,敌军能看到站立在战车上的魏卯。他静默地站在战车之上,紧盯着敌军将领,只等他有任何动作,便可擡手应战。
巫祁指尖点点操纵杆,等待着。
良久,良久,敌军将领忽而擡手。
与此同时,魏卯握紧了手中的剑,巫祁握紧了手中的操纵杆。衆将士握紧手中的武器,或握紧刀剑,或握紧弓弩,阁中学子也触碰到操纵杆,握紧。
这一刻,世上的武器便又多了一种。
每人已经无暇顾及其他,脑中只剩下战场和手中的武器,他们在等一声军令,只等一声令下,便可奋勇向前,浴血奋战,无畏死亡,不怕长眠于故土之下。
猝然,清脆尖利的声音自敌方传来,状似铃铛的钲声响起。
那是撤退的信号。
敌军撤兵了。
此次大获全胜传入城中百姓的耳中,他们站在城门内,站在街道上,或老或小,也不分男女,欢呼着迎接得胜归来的将士们。魏将军骑马入城时,掌声和欢呼似乎要淹没这座城——这座被魏将军守护了许久的城。
巫祁操纵着炮麟不紧不慢地跟在衆将士身後,一踏进城中,她便感受到惊涛骇浪般的掌声和欢呼,比魏将军获得的欢呼声还要大上不少。
见状,巫祁笑笑,推动操纵杆,对衆人挥了挥铁铜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