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流朱有些恨恨地道,“他俩说的很含糊,我不清楚具体发生过什麽,只知浅墨答应了,还说,她要她与侯庆从此衣食无忧。最好,能让侯庆当个小官。”
张小鲤眉头一颤,道:“那神秘人答应了?”
流朱极其复杂地点了点头。
张小鲤一时没有说话。
能随便许下官职的,还能是哪方的势力呢。
流朱看着张小鲤,道:“我和浅墨来苏州後,我一直在等蕊娘的消息,直到那时我才意识到,蕊娘已经死了……”
她说着,小心翼翼地从腰间掏出一根银簪,神色哀伤。
张小鲤一怔,有些惊讶地接过:“阿姐的白银簪?是被昭华的人给带走了,最後到你手上了麽?难怪林存善都找不到这白银簪。”
没想到流朱一脸茫然,道:“什麽被昭华的人给带走了?这根白银簪,是当时蕊娘连同那封信一起寄给我的,她说这根白银簪不止是白银簪,还是个信物,如果她出了什麽意外,便转交给你,让你在京城财源当铺用这白银簪去领她留给你的东西。”
张小鲤一怔,道:“阿姐有几根这样的簪子?”
流朱更加意外,道:“自是只有一根,是蕊娘亲手锻的。”
张小鲤的瞳孔瞬间放大,盯着那白银簪,满脸不可置信,浑身发抖。
她看了又看,然而手中的簪子怎麽看,都是确是蕊娘常年戴在头上的那一支。
流朱被张小鲤吓了一跳,有些恐惧地道:“小鲤?”
张小鲤道:“所以,杀阿顺的,并不是阿姐。”
流朱愈发茫然,道:“什麽阿顺?那又是谁?”
张小鲤捏着那簪子,手指尖发白,突然意识到自己之前满怀自信的揣测,竟几乎完全是个笑话。
她百般猜测,却没有料到,一切猜测的根基根本就都是错的。
因为那根簪子也是桃蕊白银簪,所以张小鲤理所当然地会认为那是蕊娘所为,而无论是蕊娘或是谁杀了阿顺後都没有制造密室的必要,所以张小鲤认为是蕊娘刺伤阿顺,导致阿顺窜逃回房内拔出白银簪以至于身死。
倘若最初,杀害阿顺的凶器并不是蕊娘的簪子,那张小鲤绝不会这麽武断地想,至少她会思考有没有可能是别人掳走了蕊娘,并顺手伤害了阿顺。
而现在,当意识到那簪子并不是蕊娘的白银簪时,无数疑问和恐惧浮上心头。
——杀阿顺的也是桃蕊白银簪,这绝不可能是巧合,那麽,对方为何要特意用会让人误会的桃蕊白银簪来杀阿顺,并且给了阿顺逃回家的时间?
沿着此处往下思考,可谓疑点重重。
对凶手而言,阿顺的死越诡异越好,只有这样,才能在阡陌村传播开来。
之後第一批来的收走白银簪的黑衣人,到底是昭华的人,还是林存善的人?他们故作警告衆人不许往外说,但却没有给出实质性的惩罚……所以那位大娘才敢对张小鲤说阿顺的事。
是啊,她早该想到的,如果有人试图掩盖蕊娘的一切消息,那根本没必要那麽大张旗鼓,还挨家挨户地威胁,这只会适得其反。甚至阿顺的屋子,也就那麽原原本本地留在了那儿,而不是被一把火烧掉。
这一切仿佛是故意安排给张小鲤看的。
因为对方一定已经预料到,只需要靠一根簪子,无须更多的引导,不希望蕊娘有事的张小鲤,一定会相信“蕊娘刺伤了阿顺独自逃离”这个可能性。
流朱有些担心地看着张小鲤,道:“小鲤,到底怎麽了?难道,你之前认定蕊娘没死,是有人用类似的簪子欺骗你?难怪你毫无动作……”
张小鲤闭了闭眼,轻声道:“你并未看到过阿姐的尸体,对吗?”
流朱闻言,无奈至极:“我确实没有看到过。但我想,那个找上门的神秘人如果也没看到过,不会这般纵容浅墨。浅墨的背叛,如果没达到对方需要的效果,他们不会……”
其实这个道理非常简单,何须流朱多言,张小鲤怎会不知道。
流朱也明白,张小鲤只是不愿丶不肯接受,她像是溺水之人,慌张地想要抓住哪怕一根稻草。
但稻草有时候并不一定是救命稻草,更多的,是压死骆驼的最後一根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