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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25 章(第1页)

第225章

单谷雨愕然道:“你竟当真认为莫大人是陛下所杀?这怎可能!小鲤,你糊涂!他怎可能杀莫大人,又为何要杀莫大人?!”

张小鲤困难地说:“因为莫大人,查到他杀了我阿姐……”

单谷雨奋力摇头,琉璃一般的眼睛已泛起泪花,道:“小鲤,没有,他从来没想过要杀蕊娘,我知道你记恨什麽,那个手帕,对吗?”

那个让蕊娘在吕尘面前暴露,以至于吕尘动手的,手帕。

张小鲤咳了一声,似难以开口,但眨了眨眼,算是承认。

单谷雨惨淡地笑了,道:“陛下没有向你说明,大概是觉得同你说也没有意义,你未必会信——手帕,是我差人送给蕊娘的。”

张小鲤微微瞪大眼睛,不愿相信地看着单谷雨,单谷雨轻声道:“小鲤,我输不起。我一定要确认吕尘的身份,容不得半点差池……若事败,陛下尚可以同你逃离,天高海阔,他想必是愿意的,可我不同,我活到今时今日,所有的信念无非就是陛下可以登基,可以改变鞑密人的生活……”

单谷雨说到此处已是泪水涟涟,她轻轻抚上张小鲤的脸,那双总显得疏离的双眸,因是从上往下看,竟显出一点怜悯的慈悲:“小鲤,其实瑶光寺上,我就看出来,你同情昭华,对不对?那你为何不同情我?昭华到底是跋扈横行了一辈子,可我也是个公主啊,我也有自己的追求,自己的抱负,自己的痛苦……我比昭华痛苦千百倍!从我出生开始,我的母亲便恨我,父亲也只将我当做冒充阿染铎的工具,我没有一天是快活的。”

她的眼泪滴落,像小雨,打在张小鲤的脸上,在血中晕开。

张小鲤喘着气,视线有些模糊,没有说话,也说不出话。

单谷雨似乎突然不着急救治林存善了,轻声道:“你知道的,我生得很漂亮,在鞑密人里,也是顶漂亮的。我的生父,为了巴结鞑密的将军和勇士,把我洗得干干净净,送到了他们的床上,我白天是鞑密未来的王,晚上,却是最低等的娼妓。我连抱桃阁里的那些女子都不如,我没得选……”

张小鲤的瞳孔微微放大。

她依稀记得,林存善含糊地说过,单谷雨并不容易。

但有多麽不容易,林存善没有说,他当然不会说,他大概也没料到,有一天单谷雨会告诉自己。

“所以,我怎麽会喜欢端王呢?”单谷雨低声笑了起来,“于我而言,他和那些男人没有任何区别。最初,我真的好痛苦,我数次想过寻死,直到林存善来了,他拦下了想要投河自尽的我,告诉我,他就是阿染铎,他可以帮我……假以时日,我们会成为天下的主人,可掌乾坤。他的语气是那麽笃定,我到现在都记得他那时的语气……你猜,我那时是什麽感受?”

张小鲤迷迷蒙蒙地看着单谷雨,她的视线已开始模糊。

单谷雨自然也不期待张小鲤的回答,道:“你大概会猜,那一刻我会爱上林存善……恰恰相反,那一刻,我恨透了他。我恨他拥有‘名正言顺’的血统和性别,将来有机会在鞑密和闵国登基,恨他霸占了还清醒时的为数不多的母亲,恨他能在林家过完童年,又悄无声息地回到鞑密,恨他那麽自信,那麽笃定地筹划一切……我知道他也过得不容易,但再如何,也不会有我那般痛苦。我是他的影子,承担了他所有的痛苦,也承担了属于我自己的痛苦。”

张小鲤微微蹙了蹙眉,似是表示震惊。

单谷雨闭了闭眼,复又道:“但是很快,我知道,恨他是没有意义的。诚如他所言,他是我脱困的最好的解法。所以我俩配合无间,除了他意外中断魂消失,其他时候,几乎一切的事情都按照我们所希望的方向发展……哦,还除了你。”

单谷雨重新盯着张小鲤,她非常温柔地把张小鲤唇边的血迹拂去一些,道:“其实看到你的时候,我很惊讶。你当时用林存善当幌子,自己隐匿在他身後,难道不正和我这些年的所作所为,有异曲同工之妙吗?”

张小鲤咳了一声,嘴角竟扬起了一点。

是啊,这的确是,不谋而合,如出一辙。

单谷雨也笑了笑,道:“自你出现开始,我便知道,你的存在,于我们而言,虽是助力,却也更可能是阻力。林存善本就恣意妄为,自知晓身子撑不了多少年後,对于夺权一事,就越发懒怠。我能猜到他在想什麽,他无非是遇到了你,觉得除了复仇夺权,人生竟有更多意趣。既然活不了多久,为何不顺心而为?”

单谷雨顿了一下,摇头叹息道:“顺心而为,怎可能呢?我与他走上的路,是一条不能回头的路,我知他不会轻易相抛,毕竟胜利唾手可得。但我说过的,我不能赌,我输不起……”

张小鲤猛地咳出一口血,仿若刹那间回光返照,吃力断续地说:“你……根本就是……想要吕尘,杀了阿姐。”

只有这样,张小鲤和林存善之间,才会永永远远地存在那一道不会愈合的裂缝,

“没错。”单谷雨的声音寒若冰雪,“我必须困住林存善,让他绝了那份和你浪迹江湖的心……我知道他在想什麽,无非是大计得成後操劳一阵,再让尚在襁褓的太子继位……我只是想他遵守诺言。我是鞑密公主时,受人磋磨,也不曾为百姓做什麽,可现在一切都不同了,我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所有人的生死都在我的掌握之中,我也改变了鞑密人和许多女子的境况……昭华失败了,而我成功了,我只是希望这份成功能够蔓延,我错了吗?”

张小鲤又呕出一口血,痛苦不堪地说:“你大可以……咳,杀了我……”

她对单谷雨本毫无戒心,单谷雨要对她用毒,岂非易如反掌。

“我怎麽舍得呢。”单谷雨无奈地一笑,又用衣袖为张小鲤拭去一点唇边血沫,“我和林存善,归根结底是一样的人,只是他比我有更多选择。他会喜欢你的恣意丶你的真实,我又如何不会被你打动?无论在鞑密还是长安,很多人和事都是死气沉沉的,你不一样,你是活生生的,有时候看着你,我便觉得我永远失去的某个部分,被轻易补上了……”

单谷雨伸手,轻轻把已几乎彻底昏迷的张小鲤的脑袋挪开一些,她很小心,轻声道:“小鲤,如果可以,我多希望你永远不要回长安,永远在外头,像一只,一辈子没进过笼子的鸟儿……”

她的眼泪再一次滴落,这一次落在张小鲤的眼皮上,像是张小鲤也哭了。

张小鲤已完全陷入了不能动弹的境地,她眼睁睁地看着,单谷雨轻轻掰开她的手。

张小鲤无力地抽搐了一下,很轻松地就被单谷雨掰开了手指,露出里面的药丸。

“果然……”单谷雨轻笑一声,“以你的性格,要和林存善一命换一命,你定是不肯的。我开始就发现,你手里藏着东西……是我送你的‘谷雨’,对吗?”

张小鲤当然无法回答了,单谷雨珍而重之地拿起那药丸,放在鼻尖嗅了嗅,确认无误後,又看了一眼张小鲤,道:“你亲眼见过‘谷雨’医治中了大量结罗草的莫大人,且当时还拖了一些时间,所以这就是你为自己留的後手。让我告诉你吧,只要治疗及时,结罗草有药可医,并不一定要用上‘谷雨’,这是浪费啊……我只做出了两颗,全都给你了,最终却都只能送到别人嘴里。”

她的声音轻若叹息,随即闭了闭眼,不再犹豫,撬开一旁只有一息尚存,气若游丝的林存善的嘴巴,将那‘谷雨’送了进去。

做完这个,单谷雨似是安心了,却也似是更加伤心,她道:“小鲤,拖得太久了,我大抵也救不了你。但你也算是……得偿所愿吧。”

单谷雨轻轻摸了摸张小鲤的脑袋,就像她以前爱做的那样。

随即,单谷雨轻柔地起身,走到门口,她正要推开门,一点细微的声响传来,来自身後——

单谷雨立刻转身,与此同时,张小鲤的声音苦涩地响起:“单姐姐。”

单谷雨瞳孔微缩,看向已站直的张小鲤,她的嘴角仍挂着之前的血迹,眼神却已是一派清明,和以往每一次一样,充满了坚毅。只是在那之外,还带着更多复杂的情绪。

几乎是立刻,单谷雨就明白过来发生了什麽事,她猛地冲向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林存善,因为动作太仓促,还踩到了自己裙子的下摆,以至于几乎是滑跪在林存善身边的。

接着,她就看到了自己永生不敢丶不愿回想的画面——林存善嘴边的血迹变多了,且带着可怖的黑紫色。单谷雨浑身战栗,哆嗦地伸手去探林存善的脉,却发现脉搏永远地停止了。

单谷雨的眼泪霎时间落了下来,她充满恐惧和痛恨地擡眼,看着张小鲤:“那颗谷雨……”

“没错。”张小鲤嘴唇发白,只看了一眼林存善的尸体,便快速地挪开了视线,声音骤然大了起来,“单姐姐,这才是我的复仇!我一直都知道,送手帕的人是你,想要置阿姐于死地的人,也是你!我想过要杀你,可是我又觉得,真正的复仇,不该是简单地取人性命,而是,让你也尝一尝,我的痛苦……”

张小鲤深吸一口气,扬声道:“我唯一的亲人为你所害,所以,我也要让你尝一尝失去唯一亲人的痛苦!但正如你所猜的那样,我不打算和林存善一命换一命,所以我不会下断魂,而是下了结罗草,结罗草的解药就藏在我的口腔之内……但我也知道,对你来说,结罗草是可以解的毒。所以,我把断魂藏在了你的谷雨之内,我知道你最後关头不会把谷雨给我,所以——杀死林存善的人,不是我,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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