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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26 章(第1页)

第226章

单谷雨面色苍白,似是随时要昏过去,然而她到底挺住了,她甚至很快就镇定下来,最後看了一眼地上的林存善,扶着矮几慢慢站起来,尽管手指上还沾染了林存善的血迹。

她静静地看向张小鲤,轻声道:“也罢,他的身体,眼下活着也是痛苦,死了,或许反而是解脱。”

张小鲤一怔,眉头一跳,尚未来得及询问,单谷雨却已经趁着张小鲤愣神的功夫,猛地上前几步,一把拉开暖阁的门,扬声道:“来人!贱民张小鲤胆大包天,毒杀圣上,来人!”

然而汪公公竟不在门外,本该守在不远处的太监侍女也并不在原本的位置上,就连往日隐约能听到的内卫巡逻脚步声也听不见了,四下阒然,因这不同寻常的寂静,就连夜色似乎都要比往日更黑上了几分,那在晚风中摇曳的宫灯,似已完全失去了作用。

单谷雨微微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转头看向张小鲤,然而张小鲤却也是眉头紧蹙地盯着那片浓浓夜色。

“大半夜的,暖阁竟如此热闹。”一道沉着而略耳熟的女声响起。

随着那女声在幽寂的暖阁小院里荡开,火折微闪,随即一盏灯笼亮起,自下而上地照亮了那个女子的脸。

她已上了年纪,那些当初引人注目的韶颜稚齿,已像无法挽住的水从指缝间溜走,却又给她沉淀下了那无人可比拟的雍容华贵,就连眼角和脖颈上的细纹,也显得那麽恰到好处。

曾经,她叫苏妙彤,但已经很久没有人这样喊过她了,大家都喊她,皇後,而现在,大家喊她太後。

比起去年迎春宴,苏妙彤在这一年里,显然憔悴了一些,毕竟,自昭华出事,她便一直被关在亭芸轩内。说是轩,其实狭小偏僻得可怜,几乎与冷宫无异。而更可笑的是,先帝并不沉溺美色,所以冷宫中是没有妃子的,于是亭芸轩便成了实际意义上的冷宫。

尽管名义是“养胎”,每日也的确有几个太医来轮流诊脉,各种保胎药与吃穿用度也不比从前少半分,甚至比以往更好,但皇後身边跟了她十几年的掌事姑姑丶侍卫丶内监,都离奇失踪,跟在她身边的全部换了一批人:一批沉默寡言,除了照顾她身体,其他一概不言不语的人。

没人知道究竟发生了什麽,可在宫中待着,最要紧的便是审时度势,无须解释,更不必探听,只需观察几日,他们便立刻意识到,现在享受尊贵待遇的,并不是皇後,而是皇後肚子里的孩子。那些吃穿用度,完完全全是为肚中孩子服务的。而那些诡异堪称漠然的新下人们,针对的则是皇後。

于是乎,所有人对皇後的态度,便如此自然地转变了,没有人再去看她,没有人关心她过的怎麽样,那些漂亮的首饰衣服,她肚中龙子享受不到,自然就慢慢削减了。皇後偶尔想吃什麽,但那对肚中龙子无益,自然也没有吃的资格。皇後往日所用的护肤香膏,要用最好的珍珠芯丶最纯的蛟髓,而如今她这张脸根本无人赏看,自然也用不着这些琐碎之物了。

皇後日渐丰腴,却又肉眼可见地憔悴了起来,她老得那样快,让人疑心一旦诞下龙子後,便会自然而然地死去。

只是,过了那麽三四个月後,事情又微妙地发生了变化。

皇上本就诸病缠身,虽太医们和外族女子单谷雨极力治疗,却也回天乏术。渐渐地,皇上意识浑噩,就连下床都十分困难,衆人心知肚明,很快掌权者将会成为睿亲王。

而睿亲王根基太浅,又有鞑密血统,虽能力出衆,却多少位置微妙。这也导致,短期内,他绝不可能对皇後和皇後腹中龙子做什麽。也就是说,皇後并不会太快彻底失势。

最重要的,恰逢苏斐于天明关平叛,睿亲王竟将其召入鹰卫所,封为副参谋使,官至从四品。甚至还允了苏斐来看望皇後这位名义上的“姑姑”。皇後霎时间便有了援力。

宫中变数这般多,再捧高踩低的下人,也不愿去赌,所以大家对皇後的态度再次转变,虽不至于谄媚,却也不愿再去故意苛待。

当然,衆人心知肚明,其实这些都无关紧要,最重要的是,皇後最终诞下的,究竟是皇子还是公主。而最後,皇後诞下了皇子。

在如今的状况中,实在有些微妙,皇子可能是皇後的救命稻草,却也可能是压死她的最後一根稻草。

只是,能决定此的皇上,甚至来不及看自己的孩子一面,便驾崩了。睿亲王仓促登基,倒也不忘加封皇後为太後,甚至还让皇後正式入住了历任太後所住的坤慈宫,还额外开恩,让小皇子不必太快离开太後,让他和乳娘都住在一块儿。

衆臣皆赞睿亲王贤明宽厚,却也拿不准,他这麽做,是真的不忍对太後和小皇子下手,还是只是为了暂时图个好名声,将来再不动声色除掉这对母子。

哪怕是宫人,对苏妙彤的态度都转了又转,思量又思量,可想而知,皇後本人,这近一年的时间,该是如何的提心吊胆,百转千回,她又如何可能不憔悴丶不苍老?

然而再怎麽提心吊胆,也都是过去了……

此时此刻,她微微扬着下巴,面上没有当皇後时那一贯温和温柔的笑,只是带着一丝尘埃落定的安心,那模样,竟让张小鲤看到了昭华的影子。

真有意思啊……当初,她从未觉得昭华与皇後相似,只觉得皇後那麽温和,怎麽会生出昭华那麽跋扈的女儿。

如今看来,只是展露与否的区别。

太後突然出现,身後还跟着三四名宫人和几个显然武功不菲的护卫,单谷雨神色微变,随即很快了然,看向张小鲤,显是认为张小鲤竟与太後勾结。

张小鲤下意识摇摇头,太後却已再度开口,语调威严:“明太妃?你三更半夜竟来暖阁,实在不合礼数!方才还慌慌张张地大吼……说什麽贱民毒杀皇上?!皇上如何了?!”

若有得选,单谷雨绝不可能让太後第一时间知晓林存善身亡之事,她已完全能料想到太後会做什麽,无非是立刻让小皇子登基,自己摄政。而单谷雨将孤立无援,甚至性命堪忧。

然而,既是已到这一步,再辩驳已毫无意义——消失的汪公公与御林军都昭示着这一切太後已蓄谋已久,而若非听到她与张小鲤的争执,确认林存善已驾崩,太後不可能会露面。

眼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至少,钱叔一定会站在她这边,只要撑到钱叔回来……

单谷雨稳了稳心神,福身道:“是,皇上已驾崩,下毒者正是惊鹊门东院中使,张小鲤。”

她这般落落大方承认,并再度指证张小鲤,便是要看太後如何拆招。

当然,她也不得不承认,毕竟林存善死了,若凶手不是张小鲤,就只能是单谷雨自己。

太後眯眼,看向张小鲤,张小鲤也行礼,道:“微臣参见太後娘娘。”

太後淡淡道:“张小鲤,明太妃所言,你可认?”

张小鲤拱手,道:“微臣不认。”

太後挑眉,单谷雨再次福身,道:“此事,由不得张大人认与不认,屋内一片狼藉,但张大人所下的结罗草之毒,仍在酒壶之中。人证物证确凿,还望太後严惩此凶徒,为皇上雪恨。”

太後没有说话,气氛诡异地僵持着。

半晌,太後轻声道:“事已至此,你还不出来说些什麽麽?莫非,真要本宫来当这断案判官不成?”

她这话说得有些没头没尾,但显然并非是对单谷雨或张小鲤所说。

终于,太後身後不远处,离的最远丶始终不曾被宫灯照耀,藏匿在黑暗中的一个宫女徐徐向前。

她身材消瘦,素面朝天,下巴尖瘦,双眸楚楚。一打眼看去,倒是个颇有风韵的美人儿,然而稍一细看,便会令人咋舌——她面上有一道可怖的疤痕,自左边的颧骨处始,斜横过整个鼻梁,在右侧下颚处止,将她本秀丽明艳的脸几乎一分为二,右边嘴唇更因此被划破,微微外翻,以至于即便她面无表情,也显得像是始终扬着右唇在微笑,像是个偶人。

那疤痕说旧不旧,说新也不新,已完全愈合了,但想来是受伤时伤得太重,以至于即便愈合了,疤痕也粗得可怕,浮在面上,像一根肉粉色的虫就这麽趴在她的脸上,于是在那诡异的可怖之外,还添了一层恶心,与她原本动人的脸庞形成鲜明的对比,让人不忍细看。

单谷雨一怔,一时间没认出那是谁,但仔细看後,露出了惊愕的表情,而一旁张小鲤的眼泪早已止不住地涌出,她下意识地往前一步,哑声道:“阿姐。”

没错,来人正是蕊娘,是张小鲤寻觅了近一整年的阿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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