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华想到此,眼中泪倏地掉落在长寿面里。
她这麽多年,还是第一次吃长寿面。
她连自己的生辰是何日都不知晓。
若是梅娘在,她必定不会经历这些。
谢执看见她哭了,慌了。
他手忙脚乱地去接她的眼泪:“你别哭,太难吃我们不吃了。我也没想到这次会做得这麽难吃。”
“不,是好吃的。”繁华红着眼眶,又拿起筷子往嘴里塞了一大口,哽咽道:“方才说不好吃,是我气你的。”
“哎你这个人……”谢执收回伸出去的手,尴尬的不知晓要做什麽,干脆坐在她身侧看着她吃。
繁华咬着面,泪眼婆娑地看着他:“你方才说,难过时便会吃上一碗长寿面是为何。”
谢执给自己倒了杯热茶,低头轻轻吹开面上浮动的茶叶:
“我听七喜说,民间的孩童在过生辰时,父母都会为其做上一碗长寿面,这是孩子最幸福的时刻。”
“每次难过时,我就给自己做一碗长寿面,假装他她们还在身边。”
这次换繁华怔住了。
她入宫时,在当秀女那一段日子里是认真同杨宫正学过大周史的。
陛下他生下来便没了生母。先帝走时,他还只是几个月大的婴儿。
他生来就没见过父母。
这位大周的少年帝王,史书上记载,他三岁啓蒙,早晚用功,不曾耽误一日。
四岁觉都不够睡的年纪,就已经坐上那把冰冷的龙椅。
若是先帝和先丽嫔都在,谢执这前半生必然会没那麽辛苦吧。
先帝是突然去了的,当时已经成年的太子也被女帝杀了。谢执上头的哥哥们,无一不惨死在女帝手下。
只有他命大活了下来。
他的父母来不及帮他计过。
繁华低头快速扒拉着碗里的长寿面,待吃完後方才擡起头,认真地看着谢执:
“谢执,我们都试着为自己而活。”
过往的十四年,她恪守着梅娘的吩咐,在祝府过了那般的日子。
今日她送走江氏,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子里陌生的自己,忽然领悟过来。梅娘若是上天有灵,必然是不愿意瞧见她的孩子被折磨成这般。
允棠说,如今她的终于有了些活气了。
她也希望谢执快乐一些,陛下也可以是谢十三谢执。
谢执看着她吃得一干二净的长寿面,笑着看着她:“你不就是我试着为自己而活的证明吗?”
三百八十九人,唯留下她一人。
繁华听後,忍不住笑弯了眼。
皇宫上空传来一声鹰啼吸引着两人的注意力。
繁华率先跑了出去,见着那越飞越低的鹰在朝她的方向而来,道:“我入宫那日,也曾瞧见过它。”
谢执也跟着走了出来,仰头看着上空:“它叫天地,是我养的一只鹰。”
“我从来都不拘束它,算是在放养。每天日落後,它便会自己归家。”
现在正是它归家的时候。
果不其然,天地从远处飞到谢执面前转了两圈後,看了看他身侧的姑娘後没选择停下来,又飞回了它的住所。
“它怕生。”繁华惊讶。
谢执好笑道:“它怕吓着你。”
繁华自己也觉得她的想法好笑。
俩人咯咯笑了一会後,她招呼着谢执:“公主的婚期定在何时。”
谢执笑容僵在脸上,提高了警惕,挑眉没说。
“想啥呢,有东西要归还。”繁华言简意赅地道:“难道公主婚宴你不去吗?”
谢执这才反应过来,她要跟着自己去的,不是单独两人见面。
“下个月初五。”
“这麽急。”她诧异,从季宴安状元及第至今也才过了一个多月,现在距离下个月初五,也就只剩下不到二十日的时间。
谢执懒得多说:“长乐心急。”
“哦行。”繁华自言自语道,心满意足地进了屋,吩咐着盼春盼夏将地上的碎片收拾起来。
没过多久就听到她正心疼着她那盏上等的玉汝窑盏:“这麽贵重的东西,我怎麽就把它摔了呢?”
谢执看向屋内站在屋外吹了会风,喊来七喜:“你去给孤传道口谕给季宴安,让他去徐县走一遭,顺道替孤买套玉汝窑盏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