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了几趟车才从吞武里到位于吞巴旺区的暹罗百丽宫,小溪在曼谷呆了五年,却没去过市区任何一家高档商场。他出身低微,长相却精致贵气,个子不高,比例极佳,全身上下都是李赫延给挑的衣服,大摇大摆地跟着其他顾客一起进去,也不露怯。
站在商场挑空的超大中庭,面对绿意盎然的室内花园,脚下是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小溪环顾四周,店铺招牌一律是奢牌的英文名,门口摆放着迎宾隔离栏,透过玻璃橱窗可以看见里面寥寥无几的商品,衣着光鲜、皮肤白皙的店员比顾客还多。
在泰国,白皙的皮肤几乎就是有钱有闲的标识。
他不认识英文,但也不是傻子,对照着手表背面镌刻的英文字母,一家一家店寻找,很快就找到了目标。
一进门,鼻腔就被店内沁人的高档熏香包裹,一个穿着贴身制服裙、妆容精致的店员小姐姐迎了上来,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容:“先生,有什么可以帮您的吗?”
小溪平时没什么机会接触到年轻女孩,突然被一个年轻漂亮的姑娘尊称为“先生”,顿时无所适从,大脑一片空白,差点忘了自己要干的事情。
这个年纪的小孩,对这种来自成人世界带着距离感的尊重,总是有种受宠若惊的眩晕感。他从口袋里掏出手表,学着李赫延的样子强作镇定,假装漫不经心地扔在柜台上,问:“可以帮我验下货吗?”
听到这句话,店员小姐笑容几不可闻地僵硬了一下,但还是客客气气地套上薄手套,拿起手表回到柜台后,用一个带灯的小放大镜仔细检查了一会儿,然后把手表用绒布擦干净垫好,放回小溪面前的玻璃柜面上,道:“先生,这块表是我们品牌GrandComplications系列的高定珠宝款,其实您收到的盒子里有一张原产地证书,上面标注了手表的型号、序列号、证书编号和购买人等,在网站上输入序列号即可查询真伪。”
“啊,可是我只有手表……”小溪小声嘀咕了一句,连忙又问,“那这块手表售价要多少?”
店员小姐道:“GrandComplications高定珠宝系列的定制价格通常都超过4千万泰铢。”
小溪被这个数字震撼住了,许久才又追问:“你们回收多少钱?”
“呃……”
在门店呆了三年的店员小姐显然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被问到这种问题,一时语塞,半响,才回复:“先生,我们品牌门店只提供销售服务,没有回收业务。”
小溪失望而归。
他一出门,店员小姐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了,快步走到走到店长身边,把刚才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汇报给了她:“……可能是赃物,高定珠宝系列一年销量只有个位数,可是他看起来完全不了解手表的来历。”
在曼谷奢侈品圈工作的人,见过太多类似的案例,年轻漂亮的当地男女偷了恩客的贵重物品倒卖,大胆的直接拿到柜台检验真伪,但直接问回不回收的还是头一位。
店长当天就向上级汇报了情况,而李赫延接到消息的时候,才第二天中午,这一切小溪浑然不觉。
他还不死心,上网查了下销货渠道,发现这类高级货物想要转卖没那么容易,以他的层次接触不到能接手的买家不说,李赫延连手表的包装和证书都没给他,价值大打折扣。
简而言之,这块表在他手里,就是一块难以流通的高级装饰品。
烈日炎炎,小溪从冷气十足的商场回到热浪翻滚的街头,回去的路上饥肠辘辘,摁亮手腕上的电子手表看了时间,早就过了中午吃饭的点,于是在路边摊上买了一份炒面,蹲在地铁外面的楼梯上扒拉。
身边人来人往,行色匆匆,没人注意这个衣着光鲜却狼狈地蹲在角落里吃炒面的少年。
太热了,汗水顺着鬓角往下淌,滴在炒面上,被筷子送进嘴里,咸津津的,心里那股憋屈劲儿涌了上来,堵得喉咙发紧。
现在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李赫延一个电话也没给他打过,睡……都睡过了,可是除了这些出不了手的昂贵奢侈品,几件电子产品,身上穿的衣物和一处住所,李赫延一分钱也没给过他,就连承诺的户籍也没影。
别看他现在光鲜亮丽,可是买炒面的钱都是他自己的,别墅的大门要是对他关闭,他什么也捞不着,只能回到郊区的铁皮房子里。
可是以前攒的泰铢都快花光了,碰上了提拉的事情,他不可能再回到师傅或者金象那里,等于是押上了命运的一场豪赌。
李赫延真的喜欢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