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不是南斗山,那便只剩下一种可能——陷害。
从龙首衔珠显世的那一刻开始,这便是一场陷害,而昌南知县都拾忆就是被人利用的那只手,害了别人又搭上了自己。
明确了这一点之后,花芜心中松了口气,案子发生的时候她才十岁,只知父母恩爱,对这一双子女亦是宠溺,至于父亲南斗山在朝中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她的心中其实也是忐忑的。
萧野说过的话,犹如醍醐灌顶:不能凭记忆,也不能因为他是自己的父亲,就认定他无罪,一切都要讲证据。
庆平十七年,皇帝已坐了十七年龙椅,当年的事,经过时间大河的冲刷和沉淀,恐怕也只剩下一丝丝懊恼和遗憾,再多的感情都会因为时间和他如今所处的位置而变得微乎其微。
而龙首衔珠忽然出现在龙案上,对于坐稳江山近二十载的皇帝而言,该是怎样的震撼、惊恐和愤怒!
突然摊在面前的奇耻大辱,使得龙颜震怒,皇帝拍案而起,即刻发落了昌南河堤案中所牵连的所有官员。
南斗山作为当时的皇帝近臣,到达昌南县的唯一京官,首当其冲。
再加上当年双吕诗社和陈熙年的事,他定是被认成最有可能会出卖皇帝之人。
故而那一年,玉翎卫最先抄的是的南家。
他们来势汹汹,父亲南斗山虽然不知其中关节,但自身的清白亦让他坚信,总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待皇帝冷静之后,总会意识到自己是陷入了他人所做的迷局之中。
所以南斗山宁愿违背圣命,也要让自己年迈的母亲带着自己的一双儿女出逃。
这一点,他赌对了!
虽然皇帝的愤怒没有让南斗山夫妇活过那一夜,可到底那一双儿女是保住了。
皇帝一定是意识到了,自己犯了个大错。
若非如此,之后,她和弟弟的逃亡根本不可能那么顺利。
可皇帝又会犯什么错呢?
无论是阴谋还是陷害,不过是君要臣死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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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芜穿好里衣,明明适才全身的肌肤已被泡得发红发烫,如今却只剩凉飕飕的寒意。
天家,可真是无情啊!
花芜看向萧野,心中打了个趔趄。
天台山一行,他什么都未曾主动提起过,只是一步步引导着她去探寻他所为她呈现的答案。
花芜心中又是一酸,萧野却已牵起她的手,穿过黑暗,回到卧房中。
萧野松了手,去拿茶案上的温水。
花芜看着他的背影,眼前一晃,娘娘庙里的真身,悲悯苍生的面容和当今大渝皇帝不怒自威的龙颜重叠在了一起。
“小雪,你想复仇吗?”
萧野在天台山脚下的那句呢喃,如今成了花芜心中的恐惧。
她再也忍不住,追上去,从后背抱住了他。
她不是花芜。
而他也从来不是萧野。
他们就是两片披着他人外衣孤寂行走的魂魄,注定相遇,注定携手。
可再细想下去,她竟有点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