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童时的他挥舞着红绫,只觉有趣,嚷着要把花轿新娘子塞进棺材里去。
与应死死盯着少年纤细修长的手指,却想到的是另一层面,太乙真人赐绫时曾意味深长道:“此物与你有缘,亦与他人有旧。”
确实有缘,孽缘。
她擡脚轻轻靠近,正想从背後捅穿他时,鼻尖却萦绕着一股清甜。
她顺着香气发散的地方寻去,眸子随意扫了扫,少年沾着水珠的收手背上不知何时划开一道口子,没有血,只簌簌落着花瓣。
偏偏他本人还不知情,用力扯了扯两条绫子,花瓣都撒进池子了也不在意,见有道一直盯着自己的视线,少年轻轻掀起眼皮,将那目光瞪了回去。
与应若无其事移开视线。
他看起来很好吃。她在心里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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练武场。
哪咤懒散地抛着绣球玩,混天绫松松垮垮地搭在肩上,眉稍随意耷拉着,浑身散着没睡醒的气息。
“先说好,”他打了个哈欠,将绣球随意抛出场外,“待会打哭了可别怪我。”
与应没说话,微微擡了擡手指,往生绫飞出,直取哪咤咽喉,他眼睛一亮,火尖枪横挡,枪身与白绫相撞。
他借力後跃,混天绫翻涌,瞬间在周身形成屏障,眸中全然是兴味,“偷袭?小师妹,不厚道啊。”
与应恭维道:“师兄教得好。”
话音未落,她已闪身逼近,指尖凝聚出寒芒,直刺哪咤心口,他侧身避让,却见那道寒芒突然转向,往生绫缠上他的脚踝,猛地一扯,哪咤调整姿势落在地上,激起一片尘土。
场边观战的太乙真人挑了挑眉,端起茶盏抿了一口。
烟尘散去,哪咤却不见了踪影,与应警觉地环顾四周,头顶传来破空声,她急退数步,枪尖深深插入地面,震裂数块青石。
“躲得挺快,那这样呢!”
哪咤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混天绫分化出数十道红影,将整个演武场笼罩其中。
红影如网压下,已是避无可避,她闭了闭眼,将往生绫往地上一拍,白绫上的金纹亮起,化作无数细密符文悬浮空中,将红影尽数挡住。
多年前,太乙真人在某处山巅取得暮云,织就双绫,一个融了寒酥,一个引了金乌。
一曰往生,镇魂安魄,主超度。
一曰混天,翻天覆地,主护身。
太乙真人看着场中交织的红白双绫,忽觉得有些无奈,摇头轻叹道:“好好的护身法器,硬是被用成了索命凶器。”
哪咤拉开和少女的距离,满不在乎地转着火尖枪:“师父,法器不就是拿来用的?”
太乙真人拂尘轻扫,混天绫不受控制地飞回他手中,与应低头看向自己的往生绫,白绫边缘的金纹流转间隐约可见血色暗痕。
她似乎,还从未用这绫子超度过呢。
“发什麽呆?”
带着莲香的气息毫无预警地贴近,发丝拂过脸颊,带来微痒的触感,哪咤俯视着她,那双漂亮的桃花眼近在咫尺,清晰地映出她额间那道剑痕般的钿纹。
“你也强不到哪去,往生绫本该是最温和的法器,你倒好,把它使得比刀还利。”
他凑得极近,呼吸间带着淡淡的莲香,那双寒玉般的眸子被低敛的睫羽遮住,竟显得乖巧起来,眉心的朱砂更是衬得肌肤如玉般通透。
太近了,那股清甜的莲香浓得化不开,几乎要钻入她的肺腑,勾起某种隐秘的渴望。
“哪咤,”心里这麽想着,但她却用指尖抵住哪咤心口,声音轻得只有他能听见,“再近一寸,我就让你尝尝往生绫真正的用法。”
“哦?是索命,还是……”他唇角擒着笑意,握住她手腕,带着她的手按向自己左胸,“往生?”
狂傲至极,自负,是她给他的初次印象,但……她微微嗅着少年发间的莲香。
心想:偏偏又好看又香,勉为其难原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