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咤看着她,“方才朝堂之上委屈元君了。哪咤他性子是莽撞了些。”
他指的是哪咤当衆拉她下水的事。
“无妨。”与应垂下眼睫,盯着自己素净的僧袍下摆,“陛下既已定论,此事便算揭过。”
她不想谈哪咤,一个字都不想。
木咤点点头,没再多说什麽,只是道:“今日天庭诸事繁杂,元君初来,还需多熟悉。若有难处,随时唤我。”
殿内终于只剩下她一人。
与应慢慢走到殿中央,擡头看着那颗高悬在穹顶,兀自散发着温暖赤金光芒的莲子。
这光芒,真是像那个人。霸道,灼热,无处不在。
她走到那扇屏风前,指尖轻轻拂过。果然,那纹路又微微发起热来,像是在回应。
一股巨大的烦躁和委屈涌上心头。
他到底想干什麽?!
弄出这一殿格格不入的东西,让她成了天庭的笑柄。朝堂上还当衆拿她的话堵别人的嘴,把她架在火上烤。
玉帝那句轻描淡写的话,看似解围,实则把她和灵山都推到了风口浪尖。
天庭那些神仙会怎麽想?灵山的罗汉们会怎麽看她?师父知道了又会如何?
他难道不知道她现在的处境有多难吗?她是灵山的七苦元君,也是天庭硬塞过来的元君。
她站在刀尖上,一步都不能错。可他倒好,像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孩子,只顾着自己高兴,把一切都搅得一团糟。
什麽乾元山的莲花!什麽火焰纹路!什麽跳动的心脏!都是他哪咤的印记!他是在宣告所有权吗?幼稚!
她收回手,走到莲池边,看着池中那几株摇曳生姿的粉金火莲。确实是他池子里的东西。
看着它们,那些被刻意封存的记忆碎片就不受控制地冒出来。
乾元山的阳光,莲池的清凉,还有那个总是风风火火丶带着一身阳光和闯祸气息的……师兄。
师兄。
这个词在她舌尖滚了一下。他们中间隔着天庭的法度,灵山的清规,还有各自背负的立场。
那句“师兄”,她再也说不出口。
她缓缓在池边的石凳上坐下。
这七苦殿,明明是玉帝赐给她容身的地方,却被他强行打上烙印,提醒着她所有的身不由己。
她擡起手,樱桃核安静地躺在掌心。
守住它。师父的话在耳边响起。
她拢紧了袖口,将它紧紧攥在掌心。目光扫过满殿的莲花,眼神复杂。
烦他,气他,恼他不懂事。
却又不得不承认,在这冰冷陌生,处处是算计的天庭里,唯有这些胡闹的痕迹,带着一丝乾元山的鲜活气息,才让她不彻底冻僵。
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属于七苦元君的沉静。
她得守好自己,守好这颗种子,在这夹缝中走下去。
至于那个混账?眼不见为净!他再来,她真让金咤把他扔出去!
与应强迫自己不再去看那满殿刺眼的印记。她盘膝坐在莲池边的蒲团上,闭上眼,试图入定。
檀香在殿中袅袅升起,是木咤特意为她点的,带着灵山特有的清心宁神气息。
然而,心湖却难以平静。
樱桃核像个不听话的孩子,时不时传来一阵细微的悸动,提醒着她与那个混账之间斩不断的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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仅仅过了小半日,麻烦就找上了门。
来的是天庭司造监的一位仙官,姓王,脸拉得老长,身後还跟着两个捧着玉册,满脸愁苦的小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