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就是被人拉过来当刀使的。看着就命苦。
“元君安好。”王仙官行礼,目光扫过殿内,尤其在穹顶和屏风上停留许久。
“下官奉玉帝陛下旨意,前来为七苦殿做最後勘验造册。只是……”他指向那些格格不入的装饰。
“这些新增之物,与最初图纸规制严重不符,用料丶工艺丶灵纹……皆无记录!此乃僭越!下官实在无法录入天工玉册啊!”
他身後的两个小吏连连点头。
与应叹气。该来的还是来了。
玉帝轻飘飘一句话,底下的人就敢拿着规矩来刁难。这王仙官看似为难,实则是在逼她表态。
这些东西,认还是不认?认了,就是承认哪咤的胡闹有理,天庭的规矩可以随意践踏?不认,难道让她亲手拆了这些?
哪咤非得发疯不可。
木咤闻讯赶来,见此情形,正要上前交涉。
与应示意他稍安勿躁。她有更好的办法。
她缓缓起身,走到那王仙官面前,“王仙官所言差矣。”
王仙官一愣:“元君何意?”
与应擡手,指尖点向穹顶,又划过屏风,“仙官说此物不合规制?敢问仙官,此物是何物?”
“自然是……”王仙官被问住,“这……这分明是三太子私自添置的……”
“此乃佛门清净莲心焰。”与应打断他,“莲花本就是我佛门圣物,莲心孕化光明,象征智慧解脱。这火焰纹路,非是凡火,乃是佛门忿怒明王降妖伏魔丶焚烧业障之净火,亦是慈悲心所化,护持正法之焰。”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王仙官和他身後目瞪口呆的小吏,最後落在屏风上,仿佛在阐述至高佛理。
“此殿名为七苦,贫僧在此修行,需时刻观想七苦真意,体悟衆生业障。这莲心焰之象,正是助贫僧观想修行,焚尽心中妄念丶照破无明黑暗之助缘。此乃灵山秘传观想法门所需之法印,如何能说僭越?不合规制?”
她微微侧身,看向木咤:“惠岸师兄,贫僧所言,可有谬误?”
木咤说:“阿弥陀佛。元君所言极是。此法印,确系我灵山秘传观想图卷之一,用以助修行者体悟真谛。三太子许是与我佛有缘,竟能窥得一丝法印真意,助元君布置此修行助缘。善哉,善哉。”
王仙官彻底傻眼了,嘴巴张了张,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佛门的东西,人家说是法印,是观想助缘,他一个管天庭建筑的仙官,懂个屁的灵山秘传?难道他还能说灵山的法印不合天庭规制?
这七苦元君,看着清清冷冷,不声不响,一张嘴竟能把三太子的胡闹硬生生掰扯成高深的佛门法印,还拉上观音座前的惠岸行者作证。
早该想到的,能和他哪咤为同门的人,能是什麽好欺负的主?!
他脸上一阵红一阵白,额角都渗出了冷汗。陛下只说观察,可没说让他硬碰硬拆台啊,这差事,没法办了。
这些大人物真是够了。他们看戏是舒服了,倒是他们这些当卒子的受了苦。哪个都得罪不起。
“原丶原来如此……”王仙官冷汗直流,“既然是灵山的法印。那就造册吧。记为……嗯……记为佛门清净莲心焰法印装饰……”
两个小吏赶紧在玉册上记录,生怕这位元君再冒出什麽高深莫测的佛门术语来。王仙官几乎是逃似的带着人离开了七苦殿。
殿门关上。
木咤看向与应,忍不住摇头失笑:“元君好口才。佛门清净莲心焰法印?贫僧在灵山多年,也是第一次听闻此等……精妙的说法。”
与应脸上那副面具瞬间褪去。没好气地瞪了木咤一眼:“还不是被你那好弟弟逼的!”
没成想又回归老本行,面不改色的忽悠人。哪有这样的灵山中人?七情六欲皆斩不过是对付外界的谎言。
实际上念了快十四年经,每次快要功德圆满时,那个穿红衣的身影就会霸道的从脑袋里蹦出来,强行将那些经文挤出脑海。
本想对他冷淡些,打消那些念头。谁知这人又杀进灵山?可面对天道的威胁,她能做的只有赶他走。
违背既定的命运轨迹,本该万劫不复。是她先前与天道做了交易。否则,那光落下的那一瞬,他就会被修正。
与应走到莲池边,只觉得心累无比。
为了圆他捅的篓子,她连法印这种瞎话都编出来了。这下好了,她这七苦殿,彻底成了天庭和灵山角力的笑话场。玉帝那边,恐怕更觉得她这灵山使者有意思了。
樱桃核似乎感应到主人的烦躁,又不安分地跳动了两下。
与应烦躁地拢紧了袖子,心里把那混账哪咤骂了千百遍。
哪咤啊,哪咤。你要怎样才肯放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