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怀砚口中所说的每一个字她都听得懂,可转换成一句完整的话,却一时间没有办法理解意思。
又或者说理解了,不敢去相信。
所以沈太後又复问了一句。
江怀砚一哂:“太後听见了,臣不必复述。”
何其傲慢。
只因这段隐秘,如今大概只有他一人知晓。
司徒幽并非太後亲生,这件事情江怀砚刚查到的时候也十分震惊。
当初江家灭族事变来的太快,他的阿姐江怀薇死于深宫之中那样仓促,仓促到好像是被急匆匆灭口。
可是他的阿姐始终是一国之後,就算犯下滔天罪孽也不该就这样行事匆匆让她自缢。
除非阿姐死时得知了什麽内幕被人灭口了。
奈何前世的江怀砚一直藏在侯府深处不问世事,所以也失去了很多机会。
还是他的阿耶在被问罪之前,匆匆传来的那份家书里稍有提及,说阿姐临死之前曾经传信回家,信中只提有“易子”二字。
想必就是这易子之事,才招来杀身之祸。
否则江怀砚无论如何也想不通,就算司徒幽刚刚将所有的权利拿回自己手里,又何须这麽着急的就把江家铲除掉?
飞鸟尽良弓藏,虽是君王本性,但如此急功近利,司徒幽绝对在背後藏有不为人知的秘密。
想必这“易子”二字,就是问题的关键所在。
所以自重生那一刻起,江怀砚就一直在探寻这两个字背後的意义。
司徒幽喜好男色,虽然大雍民风开放可以娶男子为妻,可是男子无法生育,所以司徒幽在位那三年根本就没有皇子出生。
既然没有皇子,又如何産生“易子”之说。
除非……
想到这一关窍的时候,江怀砚被自己惊出了一身冷汗。
这分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普天之下哪会有一个母亲认不出自己的孩子。
可偏偏这件事又如此真实。
如果说前世的司徒幽刚刚扳倒太後,却忽然得到了一个秘闻,自己并非太後亲生之子。
那麽他刚刚得到的,完完全全的权利就岌岌可危。
太後毕竟垂帘听政数十年,其威信不言而喻,若是太後借着他的身份做文章,未必没有翻身的可能。
司徒幽已经尝到甜头,怎麽可能会再将全力放手,所以唯一应该做的事情就是杀尽知道这个秘闻的人。
江怀薇便是首当其冲,然後就是江家所有人。
只要这个秘密永远埋于黄土之下,司徒幽就可以高枕无忧。
江怀砚想通这一点的时候,才惊觉自己已浑身是冷汗,一身长袍皆已被浸湿。
沈关越曾说过,这整个朝堂都波谲诡异,皇族更是不堪,所以不希望自己牵涉其中。
确实如此。
後来他便一直暗中探寻这件事,直到找到些许证据,才能证明这“易子”之说,原来都是真的。
“易”出去的子是谁,江怀砚没查到。
但这“易”过来的子,确实是司徒幽无疑。
沈太後沉声不言,殿中也再无人开口说话。
远远望去,坐在软榻上的太後如同一座泥木雕塑般一动不动。
过了许久,江怀砚耳畔才听到太後厚重的声音:“吾儿手腕内侧有一道胎记,幽儿身上也有,在同样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