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房花烛
他赌。
沈关越做不到。
因为沈关越做不到,放不下,又舍不得。
他才要将这世间的卑劣,无情,全都鲜血淋漓得撕开在他眼前,让他明白和自己之间,到底隔着什麽样的天堑。
重生那一刻起,江怀砚不是没有想过,这一世他早早的跟沈关越说,说我们一起谋反吧。
我们一起把司徒家给拉下水,我们一起灭了这个王朝。
我们一起,永远一起站在同一阵线上,携手同行。
可再多想两步。
江怀砚就知道,这不可能。
且不说让阿爹眼睁睁看着自己颠覆司徒家,会气到怎样的地步。
便是让沈关越手刃司徒家,他也是做不到的。
沈太後毕竟是沈关越的亲姑姑。
他们两家一路戎马走来,没有人比江怀砚更清楚,沈太後有多麽疼爱沈关越。
当年沈关越被人推入荷花池,虽然沈太後明面上没有什麽大动作,可是那群推他的稚童家中长辈,都在几个月内接二连三地出事,轻则在路上遭遇流匪身死官道,重则被人检举抄家灭族,全家无一活口。
自那之後,再无人敢欺辱沈关越。
金陵城困住的是沈关越的自由和抱负,却从未困住他的疼爱。
沈太後可以对不起江家,对不起萧氏,可她一言一行,从未对不起过沈关越。
若沈关越为自己手刃太後,这般是非不分意气用事,那麽这样的沈关越,也不会再是他心中所爱。
他所爱的那个少年郎,意气风发,鲜衣怒马,是非黑白在心中清清楚楚。
正是这份清楚,才成为了江怀砚手中,反过来刺向他的利剑。
他没得选。
江怀砚也没得选。
沈关越怔怔愣在那,满眼的不可置信。
不可置信,这样的话会从江怀砚的口中说出来。
他要他,杀了姑姑。
他要这天下最尊贵的位置。
“阿砚。”
“别叫我阿砚。”
江怀砚退後两步,面上带着厌恶神情。
这是第一次,沈关越在他的脸上,看见这样的神色。
“今天起,我就是君後,你见我当称一句娘娘。”
“既然做不到,还不快滚。是要死在这大殿里,给我的大婚添一点霉头吗?”
江怀砚口中说着,心神却都凝在外面。
听外面的动静,司徒幽怕是已经在过来的路上。
若是不能止住沈关越,他唯一一次接近司徒幽的计划怕是要付诸东流。
“沈关越。”
江怀砚盯着他,紧紧盯着他。
仿佛要看见他的心底最深处。
“我知道我的腿是为什麽废的,想必你也知道。”
“你想要娶我回去,用馀生来补偿这伤痛,你真以为这样就可以偿还了吗?”
“我江怀砚,此生都不会再与沈家有任何瓜葛。”
“这双腿,你还不起。”
沈太後断他双腿的事情,前世他并不知情。沈关越也不知。
直到临死之前,阿爹才同他说了自己的猜测。
若是知道,江怀砚自己也不敢确定,自己是否还会选择沈关越。
这根刺,横在他们二人之间,不是那麽轻易就可以拔除的。
如今他们两个人都已经提前知晓,已经走到这一步,便再无破镜重圆的可能。
“你不愿走,那就在这里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