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被司徒家打下的萧氏,就曾有人说他们潜逃北陌。
再看当下局势,很难不让人多想。
过完入宫的第一个冬季,江怀砚几乎已经很难站起来。
除了成日里依赖药物之外,为了在朝堂上有威信,他每日上朝的时候都在腿上捆绑了两根铁铸筹子,饶是在筹子上缠绕数层麻布,一天走路下来也会将腿内侧磨破。
就这样反复的上药又反复的磨破,时间久了伤口便难以愈合,再加上之前坠马伤口颇深,每逢阴雨疼痛难忍。
一连糟蹋了好几个月身体,江怀砚终于站不太起来了。
好在前朝的局势比想象中更乐观。
司徒幽和司徒京二虎相争,沈太後就这麽放任自流,一直都没有插手过这两人之间的事情。
看似平静的朝堂下面隐藏着党派的风暴,更是将司马家本就摇摇欲坠的局势变得更加微妙。
再过数月,江怀砚想。
再过数月,沈关越就该来了。
他的计划进展的远比之前自己想象的还要顺利,陈玉辞那里每个月一封的信雷打不动,从从前的不情不愿到如今恨不得加急,只要一遇到什麽事儿,第一件事就是来他这里提银子。
好在江家底蕴丰厚,陈玉辞也是个清廉的,并没有胡乱挥霍而是全都用在百姓的身上。
从前对江家的诉状全都变成了要钱要钱要钱。
满纸的要钱。
这期间司徒幽也曾问过陈玉辞的想法,大有想要把他调回金陵城的架势,没想到却被婉拒了。
加上司徒京一档势力越发喜人,司徒幽被搞得焦头烂额,目标也从江家转移到司徒京身上。
想起司徒京,江怀砚倒是许久未曾得见了。
大抵是太忙了,一朝得权,谁都不会想要放手。
眼见计划顺利,江怀砚松下一口气,善叔请人特意去调了药,说是对腿伤有奇效。
一整碗药就放在窗边晾凉,满屋子都是药香的时候。
亦萧来了。
上次亦萧帮忙之後江怀砚很少看见他,一来是司徒幽将他看管的极好,纵使之前的事件稍有怀疑,也未曾见到司徒幽对他冷心。
二来就是,江怀砚摸不清他的底细,虽然帮了忙却依旧看不透此人。
他素来是个不怎麽愿意相信别人的人,既然看不透底细就会敬而远之,不与其接触。
但这是亦萧第二次主动找上门来。
一上门就给了江怀砚一个震惊的消息。
沈太後昨夜産子,母子平安!
一只鹰隼落在沈关越肩头,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怀里满脸通红的孩子,轻轻驱散了鹰隼。
伏山从鹰隼脚下拿出一封信递过去,“主上。”
“轻点念。”
这两日营帐里操练的声音都安静了许多,实在是怀中婴儿有些吵闹,只要听到金戈铁马的声音就要嚎啕大哭。
如果不是江怀薇身体还没恢复好,沈关越早已被吵得不耐烦想要把人和孩子一并打包丢出去。
“信中说愿意与主上合作。”
“倒是个拎得清的。”
“只是……”伏山犹豫了半晌,“他问,是否金陵城中人一个不留?”
“留与不留与他无关,让他做好本分的事情,否则我就将这崽子给掐死。”
沈关越做势把手放在怀中婴儿的脖子上,却只是将孩子溢出来的口水轻轻擦去。
这样轻柔的动作,沈关越做起来还是有些僵硬,但未免吵醒孩子,他耸着肩膀小心翼翼把孩子递到伏山怀里,又拽好襁褓。
“开春第二个月我们就要杀回金陵城了,明日就让阿姐和孩子先回去。”
战场无情,刀剑无眼,莫要伤着。
“可是金陵城那里未必会比云台安全。”
沈关越眺望了金陵所在的方向,嘴角微不可闻的弯出一个弧度,“城破那日,新帝不在,如何登基?”
边塞风霜,短短一年时间将一个少年郎切换了别的模样。
沈关越走出营帐看着只有暗暗重山的远处,情绪并不分明。
放下孩子手中就只剩利刃。
遥远的边塞只有呼啸的北风和透过肌肤传来的冰凉感。
他离开金陵城太久了。
“通知下去,一月後全体将士。”
“随我剑指金陵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