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程一言不发。
江怀砚眼角馀光落在那侍女身上,心中有些许黯然。
前世他曾经听沈关越讲过沈太後的八卦,沈太後位高权重却十分惜命,时常觉得有人要害她,所以宫中服侍的内官和侍女,除了萧英以外皆口不能言,也不会写字。
这个世上除了死人,就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守住太後的秘密,将太後宫围的水泄不通,一丝一毫消息也放不出去。
江怀砚黯然的,是年纪轻轻被人送入深宫的婢女,还未能好好体会人间美好,就已经被萧英灌药毒哑了。
他们江家族人,连同几个月大的幼童都在刑场上被斩首,想起来一生命运与这些被毒哑的侍女并无不同。
不过是天潢贵胄脚下的玩物罢了。
要倾覆皇权,道阻且长。
江怀砚不是第一次见太後,前世他同沈关越大婚那天,沈太後是亲自带着贺礼来的,以彰显对沈家的重视。
所以这是他第二次见到大权在握的太後。
太後的宫殿中点着袅袅馀香,江怀砚浅浅一闻,便知道那是可以让人软骨疏松的药香。
旁边还有侍女拿青萝小扇不停挥舞着,生怕这些药香不能传到他的鼻子里。
江怀砚神色不变,仰头看侧躺在软榻上的太後。
与他第一次见到的身穿吉服的太後不同,眼前的太後只是简单挽了个发髻,将半黑半白的头发盘在头上,然後穿着一身明黄色的粗布,就这麽普普通通双腿盘在榻上。
若不是此时他身在太後宫中,甚至可能怀疑是有人假扮了沈太後。
堂堂沈太後,在自己宫殿里竟打扮的如此朴素…
“参见太後。”江怀砚动了动身子,没有跪下。
沈太後似乎也不恼,不在乎对方知不知礼数。
毕竟她看向江怀砚的眼神,同看一个死人没什麽区别。
萧英两只手恭敬垂在胸前,站在江怀砚身侧,看似在身侧服侍,实则是已经阻断了江怀砚所有退路。
只等一声令下,他便上前拧断江二公子的头颅。
“哀家许久未曾见过,像你如此命硬之人。”
太後叹了一口气,似是惋惜,惋惜这命硬之人今天要丧命于此。
“确实。”江怀砚语气淡然。
“城外碎石滩上,昨夜木雕店中,承蒙太後暗杀之恩。”
那日乱石滩上,他这一双腿。
便是沈太後派人废的。
江怀砚话音落下。
一直袅袅上升的馀香忽然被一阵风吹散,惊得四处飘渺。
闭目养神的沈太後也在这句话後缓缓睁开眼。
这是江怀砚走入寝宫以来,沈太後第一次正眼瞧他。
哦,这是实打实的第一次。
即使是前世,他和沈关越拜堂成亲行大礼的时候,这位高高在上的沈太後,也并未给他一分眼色。
原因无他,他的阿耶是个忠臣。
只忠于圣上,忠于皇位上坐着的那个人。
所以他的阿耶对这个很可能擅权的沈太後,从未给过一分辞色。
江家是忠臣。
沈家依附于太後,自然很可能是逆党。
沈太後从一开始就没有同意过他和沈关越的婚事。
所以才会有城外乱石滩劫杀一事。
“你知道是哀家所为,却还准备进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