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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1章 番外一 格物司的惊雷与帝王的纵容（第1页）

第151章番外一：格物司的“惊雷”与帝王的纵容

时值仲夏，蝉鸣聒噪。

天策府格物司所在的独立院落深处，突然传来一声闷响，虽不似战场上“轰天雷”那般地动山摇，却也足以让附近巡逻的侍卫们一个激灵，下意识地按住了刀柄。旋即，一股淡淡的丶略带刺鼻的焦糊味弥漫开来。

领队的侍卫长叹了口气，对部下摆摆手：“没事没事，准是格物司那帮活祖宗又在捣鼓新玩意儿了。都散了，该干嘛干嘛去。”

衆人面露了然，又带着几分无奈的笑意，继续巡逻。自从天策府设立，尤其是格物司屡立奇功後，这种小范围的“动静”已是常态，陛下早有口谕：只要不是把皇宫炸个窟窿，随他们去。

院内，林砚捂着口鼻，挥散眼前的青烟，看着实验台上那个炸得四分五裂的陶瓷坩埚残骸，以及溅得到处都是的黑色粘稠物，无奈地摇了摇头。他脸上还蹭了几道黑灰，素色的常服袖口也烧焦了一小块。

“大人，您没事吧？”几个穿着工匠服的格物司骨干慌忙围上来，一脸紧张。他们这位上将军，比他们这些专职工匠还痴迷于这些“奇技淫巧”，时常亲自动手参与最危险的实验。

“无妨。”林砚摆摆手，目光却依旧盯着那堆残骸，眉头微蹙，“硝石丶硫磺丶木炭的比例看来还得调整，密闭加热还是太不稳定…或许该试试水浴法？或者换一种容器…”

正思索间，院门外传来福安略显尖锐的通传声：“陛下驾到——”

衆人连忙跪地迎接。苏宸一身玄色龙纹常服，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显然是被那声闷响惊动了。他目光第一时间锁定在脸上带灰丶袖口焦黑的林砚身上，眉头立刻拧紧。

“怎麽回事？”苏宸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上前两步，也顾不得帝王威仪，伸手就用指尖拂去林砚颊边的黑灰，仔细查看他是否受伤，“又受伤了？朕跟你说过多少次，这些危险实验让下面的人去做！”

林砚任他检查，嘴角却微微扬起一个安抚的弧度：“臣没事，只是容器受热不均炸了，小意外。”他顿了顿，眼中闪着兴奋的光，“陛下，我们可能在试着改良黑火药威力时，意外发现了一种粘稠的丶极易燃烧的新物质，若是能控制其燃烧速度，或许能制成一种比火油更厉害的猛火油，用于守城或水战！”

苏宸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睛，那里面对未知的探索欲和为国谋利的赤诚，总是能轻易浇熄他的怒火。

他叹了口气，语气软化下来，却依旧带着责备：“再厉害的猛火油，也比不上你一根头发丝重要。下次再做这种危险的，必须让张威或者至少三个熟练工匠在一旁看着，否则朕就下旨封了你这格物司的实验室。”

这话自然是吓唬他的，苏宸比谁都清楚格物司的价值和林砚对此倾注的心血。

“臣遵旨。”林砚从善如流地应下，知道这是苏宸关心的方式。

苏宸这才有暇环视一片狼藉的实验室，看着那些奇形怪状的玻璃器皿丶冒着各色烟雾的炉子丶画满复杂算式的稿纸，以及空气中那股混合着硫磺丶硝石和其他不知名气味的独特味道，摇了摇头。

他这位天策上将军，在朝堂上运筹帷幄丶冷静沉静，一到这格物司，就像变了个人，充满了近乎孩童般的好奇与热情。

“收拾一下。”苏宸对跪在地上的工匠们吩咐道，然後很自然地牵起林砚的手，“跟朕回去换身衣服，一股子硝石味儿。福安，去冰窖取些新进贡的蜜瓜，再让御膳房做碗冰镇百合莲子羹送来。”

“是，陛下。”福安笑眯眯地应下，看着陛下牵着林大人旁若无人地离开，早已习以为常。

回到暖阁——这里如今依旧是林砚在宫中最常待的地方，几乎成了他的第二个官署。宫人们早已备好了温水和干净衣物。

苏宸亲自拧了湿帕子，递给林砚擦脸，看着他被擦得微红的脸颊和依旧专注思索的眼神，忍不住屈指弹了一下他的额头：“回神了！先顾好你自己。那黑乎乎的东西跑不了，回头再想。”

林砚吃痛，捂住额头，有些嗔怪地看了苏宸一眼。这眼神在旁人看来或许大不敬，却让苏宸心情莫名大好。也只有在他面前，林砚才会偶尔流露出这般近乎本真的情态。

换好干净衣衫，冰镇甜点和蜜瓜也送来了。苏宸将莲子羹推到林砚面前，自己则拿起一块蜜瓜咬了一口，清甜汁水沁人心脾。

“说起来，”苏宸状似无意地开口，“过几日休沐，京郊皇庄报来说引水灌渠修得不错，新稻长势也好。朕打算去看看，你也一起，整日闷在宫里和格物司，人都要呆傻了。顺便，也试试你上回说的那个‘望远镜’改进版，看能看到多远。”

林砚眼睛一亮。望远镜是格物司根据他提供的原理制成的雏形，虽还简陋，但已能远观。苏宸对此极感兴趣，常用于观察地形丶检阅军队。能出宫走走，还能试验新工具，他自然乐意。

“好。”他点头，舀了一勺清甜的莲子羹送入口中，冰凉的口感驱散了夏日的燥热和方才实验的疲惫。

苏宸看着他安静吃东西的样子，侧脸在窗外投入的光线下显得柔和静谧。那些朝堂上的纷扰丶奏折中的难题，仿佛都在这一刻被隔绝在外。他不需要林砚时刻冲锋陷阵丶呕心沥血，就这样平安健康地待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偶尔捣鼓些或许惊世骇俗丶或许只是有趣的小玩意儿，就很好。

他伸出手，越过小几，轻轻握了握林砚放在膝上的手：“慢点吃，没人和你抢。”

林砚动作一顿，感受着指尖传来的温热和力道，耳根微微泛红，却没有抽回手，只是低低“嗯”了一声。

窗外蝉鸣依旧，暖阁内却是一片沁凉甜软的静谧。帝王纵容着他的天策上将军所有的奇思妙想与小小“冒险”，因为守护这份难得的热忱与真实，与他守护这万里江山，同等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