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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8章 番外八 江南春杭城风月（第1页）

第158章番外八：江南春·杭城风月

御舟抵达杭州时，正是清晨。西湖的湖面笼罩着一层薄雾，远处的雷峰塔在雾中若隐若现，像是一幅水墨丹青。皇家行苑位于西湖畔，院内种满了桃花和柳树，桃花开得正艳，粉色的花瓣落在青石板路上，像是铺了一层花毯。

稍事安顿後，苏宸便换了一身藏青色的常服，林砚穿了件青布长衫，苏庭则是一身浅粉色的小袄——三人都褪去了皇室的服饰，看起来像寻常的父子与友人。他们只带了张威等几名天策府的精锐护卫，护卫们也换了便装，远远跟在後面，不引人注目。

三人沿着苏堤漫步，春风拂面，带着湖水的湿气与桃花的香气。苏堤上的柳树刚抽出新叶，嫩绿色的枝条垂到水面上，轻轻拂过湖波，激起一圈圈涟漪。

苏庭第一次见到如此潋滟的湖光山色，兴奋得不得了，一会儿跑到湖边看游动的小鱼，一会儿又停下来摸一摸柳树枝条，小靴子上沾了不少湖边的软泥。

“慢点跑，别摔了。”林砚跟在苏庭身後，生怕他脚下打滑。见苏庭的靴子沾了泥，他弯腰蹲下身，从随身的帕子里拿出一块干净的布，仔细地替苏庭擦去靴子上的泥渍。

苏宸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他递过一块刚买的桂花糖糕，对苏庭说：“先吃块糖糕，歇会儿再玩。这是杭州有名的点心，甜而不腻。”

苏庭接过糖糕，咬了一口，眼睛立刻亮了：“好吃！父皇，林先生，你们也吃！”他踮起脚尖，把糖糕递到林砚嘴边，又递到苏宸嘴边，模样格外乖巧。

三人走了半个时辰，有些累了，便走进了一家名为“望湖楼”的茶楼。茶楼的二楼有雅座，窗景正好对着西湖，坐下就能看到湖面上的游船和远处的山色。夥计热情地迎上来，给他们泡了一壶杭州特産的龙井，茶叶在水中舒展，散发着清新的香气。

刚坐下没多久，楼下传来一阵热闹的声响——原来是说书先生开讲了。说书先生穿着一件蓝色的长衫，手里拿着一把折扇，声音洪亮，还带着几分江南口音：“今日咱们说的，是当今圣上当年在东宫时的故事！话说那时候，三皇子苏玦野心勃勃，想构陷太子殿下，多亏了太子身边有一位智囊——这位智囊可不是寻常人，他原本是罪奴出身，却有经天纬地之才，帮太子殿下破了阴谋，稳定了朝纲……”

苏庭听得目瞪口呆，小脑袋转来转去，看看台上的说书先生，又偷偷瞄向对面的苏宸和林砚。他之前只知道林先生很厉害，却不知道林先生还有这样的经历。他小声问林砚：“林先生，说书先生说的，是你吗？”

林砚端着茶杯的手顿了顿，耳根微微发热。他轻咳一声，刚想开口，苏宸却先笑了：“是你林先生。不过说书先生加了些戏，当年你林先生可比故事里厉害多了。”

苏庭眼中立刻充满了崇拜，他凑到林砚身边，小声说：“先生，你以後能给我讲你和父皇的故事吗？”

林砚看着苏庭期待的眼神，点了点头：“好，等晚上歇下了，我给你讲。”

茶楼的热闹过後，林砚便着手了解杭州织造局的情况。他召见了织造局的王主事，询问新式织机的推广进度和丝绸産量。王主事穿着一身青色的官服，说话时态度恭敬，却总有些心不在焉——回答推广进度时，他只含糊地说“已有数十家织户在用”；问到具体産量时，他眼神飘向窗外的织造局方向，支支吾吾地说“上月上等云锦两百匹，中等绸布五百匹”。

林砚心中起了疑，却没有当场点破。送走王主事後，他立刻让随行的格物司人员拿出事先收集的市面丝绸交易数据。格物司的陈主事递上一本账本，指着上面的数字说：“将军您看，杭州最大的布庄‘沈记’，上月就卖了上等云锦一百五十匹，其他布庄加起来也有八十匹，加起来比织造局上报的産量还多三十匹。这里肯定有问题。”

林砚皱了皱眉，指尖在账本上轻轻敲击：“沈记……我记得这家布庄是江南沈家的産业，沈家在丝绸行里势力不小。你再去查，看看沈记的丝绸是从哪里进的货，有没有正规的进货单据。”

与此同时，苏宸在行苑接见杭州及周边州府的官员时，也察觉到了异样。杭州知府李大人在汇报工作时，多次提到“新政推行不易”，尤其是在织机改良上，“老织工们颇有微词，觉得新织机太复杂，不如旧织机顺手”。苏宸听出了他话里的弦外之音——这是在暗示林砚推行的新政过于急切，不顾地方实际情况。

还有几位官员，在提到林砚时，语气虽然恭敬，却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视。苏宸看在眼里，心中冷笑——这些人大多出身世家，或是靠着科举正途上位，骨子里看不起林砚“非科举出身”“靠帝王宠信上位”，又不满新政触动了他们的利益，便想借着汇报工作的机会，暗暗表达不满。

夜间，行苑的书房里烛火通明。苏宸将一份机宜司的密报递给林砚，密报上写的是东南世家私下的议论——有人说“天策府权柄过大，林砚一介布衣，却敢插手地方政务，简直是越权”；还有人说“林砚推行的市舶税太苛，会影响江南的商贸，怕是要惹得商户不满”。

林砚看完密报，神色依旧平静。他将密报放在烛火上，看着它一点点化为灰烬，灰烬随着烛火的跳动轻轻飘落。“树大招风，臣早就料到了，”他语气平淡，“新政触及了世家和商户的利益，他们自然会有非议。只是没想到，他们敢在背後议论天策府，胆子倒是不小。”

苏宸走到林砚身边，伸手揽住他的肩，眸色在烛火下显得幽深而锐利：“朕倒要看看，是谁在朕的江南，敢对朕亲封的天策上将军指手画脚，敢阳奉阴违。沈家……还有那些背後嚼舌根的官员，朕会让他们知道，朕的江山，容不得他们乱来。”

林砚靠在苏宸的怀里，感受着他身上的温度，心中的疑虑渐渐消散。他知道，无论遇到什麽问题，苏宸都会站在他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