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意
在一些情意缠绵的间隙里,蔺元洲的手指有时会漫不经心地抚摸着馀跃汗湿的发梢,问他:
“需要我帮忙吗?”
他指的是关荷婷那些层出不穷的小动作,让这些麻烦消失,对他而言只是一句话的事。
馀跃累得眼皮都懒得擡,心里却清醒得很。
他想,得了吧。
蔺元洲这种人的人情,绝对不能随便欠。
问了几次,馀跃都只是含糊地哼一声,或者干脆地用沉默拒绝。
次数多了,蔺元洲也就不再问了,他又不是多管闲事的人,这麽殷勤倒搞得像是他上赶的。
时间一周一周地过去,何静怡的座位依旧空着,在高三这种分秒必争的关键时刻,她竟然缺席了这麽久。
馀跃曾按照何静怡入学时填写的家庭住址找过去,结果显而易见,那地址是虚构的,根本不存在她所说的那个门牌号。
一个大活人,仿佛凭空蒸发了一样。
馀跃擡手揉了揉发胀的太阳xue,感觉一阵头疼。
他扶着冰凉的楼梯扶手,正为何静怡的事长叹了口气,下一秒,头顶上方就传来异响。
馀跃还没来得及擡头,一桶浑浊不堪的脏水就“哗啦”一声,径直从他头顶泼了下来。
他下意识紧闭双眼,脏水瞬间浇透了全身,单薄的校服紧紧黏在皮肤上,头发湿漉漉地往下滴着黑水。
靠!哪个王八蛋?
怒火“腾”地一下窜起,他猛地抹了一把脸上的脏水,耳朵敏锐地捕捉到了上一层楼道里传来的几声窃笑。
馀跃立刻三步并作两步猛地冲上了楼梯。
只见楼梯转角处,一个的红色水桶歪倒在地上,里面的脏水还在汩汩往外流,但泼水的人早已不见了踪影。
他湿漉漉地站在三楼走廊里,大脑飞速思考。
这一层是高二的楼层,以对方逃跑的时间长短来估计,大概率就是这一层某个班的人干的。
调监控是没指望了,但他记得,学校规定每个班会配备两个打扫用的水桶。
只要看看哪个班级少了一个水桶,范围就能立刻缩小。
馀跃正思索着,拐角处忽然走下来一个背书包的女生,她的手还抱着一摞书。
她看到馀跃这副狼狈不堪的样子,脚步微微一顿,清澈的眼眸里流露出一些的惊讶。
馀跃也看向她,女生身姿亭亭玉立,脸庞白皙干净,气质落落大方,是那种鹤立鸡群的女神人物。
她并没有流露出嫌弃或害怕的神色,而是温和地走上前,从口袋里取出一方带着淡雅清香的手帕,微笑着递向馀跃。
“同学,擦擦吧。”她的指尖点了点自己的脸颊示意,目光真诚而友善。
这还是馀跃第一次被一个如此漂亮的女生这般友善地对待。
她身上带着一种甘甜的香气,眼神清澈,没有半分轻视或怜悯,只有纯粹的善意。
这让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馀跃,心底居然莫名地生出了一丝罕见的紧张和局促。
他有些手忙脚乱地接过那方手帕,胡乱地在脸上擦了几下,感觉那细腻的布料拂过皮肤,带来一种陌生的触感:“谢……谢谢你。”
女生看着他笨拙的动作,唇角弯起一个更深的弧度,笑容温婉:“不客气。”
她擡手指了指自己别在校服左胸前的铭牌:“我叫夏婉晴,高三二班的。”
阳光从她身後的窗户照进来,给她周身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
馀跃捏着那块染上污水的手帕,看着眼前落落大方的女孩,一时有些不知该说什麽好。
夏婉晴的情商很高,看出馀跃的拘谨和狼狈,并未多做停留,只是温和地笑了笑:“我先去送作业了。以後在学校如果还有什麽需要帮忙的,可以来找我。”
馀跃依旧有些拘谨地点了点头,目光却不自觉地追随着她转身离去的背影。
他注意到对方背包上摇晃的背包链,链条底部坠着一个憨态可掬的粉红色小象挂饰,随着她的脚步轻轻晃动。
夏婉晴。
这个名字馀跃并不陌生,几乎和蔺元洲一样,是南星国际高中里无人不晓的存在。
传闻她的父亲是位高权重的财政部部长,母亲则是享誉国内外的着名音乐指挥家。
她本人更是完美继承了家族的优秀基因,不仅学习成绩常年稳居年级前列,待人接物也总是温柔得体,是公认的大家闺秀。
馀跃站在原地,目送着那道窈窕的身影消失在楼梯拐角,直到完全看不见,才收回视线。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湿透粘腻的校服,转身朝着体育馆的更衣室走去,打算先换掉这身令人难受的衣服。
馀跃换完衣服後顺手牵羊,从不知哪个敞开柜门的储物柜里,顺走了一道鲜红色的学生会执勤臂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