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臂章套在自己左臂上,又不知从哪儿弄来了一个硬壳的记录本夹在腋下,调整了一下表情,便大摇大摆地走上了高二的楼层。
馀跃从高二一班开始,装模作样地推开教室後门,目光严肃地扫视一圈,声音不大却足够让前排学生听见:“学生会,例行检查。”
他一路巡查过去,目光扫过各个教室的卫生角和摆放清洁工具的位置。
大部分班级的两个水桶都好好地放在规定区域。
一圈下来,似乎没什麽异常。
直到他来到高二七班後门。
像之前一样推开门,馀跃目光习惯性地扫向教室後方角落的清洁工具摆放处——只见那里孤零零地,只放着一个红色的塑料水桶。
本该成对出现的另一个水桶,不见了。
他的眼皮控制不住地跳了跳。
找到了。
馀跃站在高二七班门口,目光扫过墙上贴着的学生名单。
这个班实行小班教学,只有不到二十个人,名单一览无馀。
他很快锁定了一个名字:关樾彬。
关?跟关荷婷一个姓。
馀跃心里一动,立刻拿出手机,快速登录了学校官网,找到了教职工及杰出校友家属关联信息库。
这是南星国际高中为了彰显其深厚人脉而半公开的内部网络,倒给他提供了方便。
馀跃输入了关荷婷父亲,那位检察长的名字。
关联信息迅速弹出,下面清晰地列着三个子女的姓名和基本信息,关荷婷排在第二个,而在她下面,赫然就是关樾彬,班级标注正是高二七班。
资料显示,关樾彬只比关荷婷小一岁。
姐弟俩,一个高三,一个高二,只差一年。
线索在这一刻串联了起来。
关荷婷自己不方便亲自下场做的那些小动作,很可能就指使了她这个同在一所学校丶年龄相近丶又足够“听话”的弟弟来做。
馀跃收起手机,看着高二七班那扇紧闭的门,眼神沉静,嘴角却勾起一抹冷硬的弧度。
找到你了。
中午,馀跃在医院里陪了小书一会儿,眼看快到时间了,才轻手轻脚地离开病房。
刚走出住院部大楼,一眼就看见辆黑色轿车停在门口,後座车窗降下一半,露出蔺元洲没什麽表情的侧脸。
见他出来,蔺元洲下了车,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并未多言,转身便朝着医院旁边一条相对僻静的林荫道走去。
馀跃看着他的背影,皱了皱眉,但还是迈开脚步,跟了上去。
蔺元洲带着他穿过医院後方的小花园,走进一栋看起来颇为崭新的公寓楼,电梯上升至三楼,他用指纹打开其中一扇房门,侧身让开。
“以後你来医院,可以在这里休息。”
馀跃迈步进去,不由得微微愣住。
这是一套面积不大但格局十分方正的公寓,装修是现代简约风格,色调以灰白为主,整洁得近乎一尘不染,家具一应俱全,卧室的门半开着,能看见里面铺着素色床单的大床。
比起他之前要麽在病床边打地铺,要麽在医院大厅坐一晚上,这里简直是天堂。
蔺元洲坐在中央那套布艺沙发上,看着馀跃东张西望的样子,随口问道:
“怎麽样,喜欢吗?”
馀跃收回打量厨房设备的视线,奇怪地看他一眼:“喜欢怎样,不喜欢又怎样?”
蔺元洲自顾自地拿起茶几上的玻璃水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他端起水杯,却没有立刻喝,修长的手指摩挲着冰凉的杯壁,冷不丁抛出一个问题:“你不感动吗?”
“感动?”馀跃嘴角抽了抽,“这房子在你名下,又不在我名下,我感动个屁啊。”
蔺元洲垂眸:“可以过户给你。”
“别了。”馀跃叹气,“我可承受不起。”
这的物业费一个月够他半年工资了。
“你弟弟的手术排在十月末了。”蔺元洲斟酌着措辞,“你打算什麽时候去美国?”
馀跃坐在沙发另一边:“我在这还有事没了。”
蔺元洲擡眼看他,浅色的瞳孔在室内光线下格外清透,他接上了话茬:“你的事……办得怎麽样了?”
馀跃忽然来了些兴趣:“现在我确定了四个人。”
他边说边从自己那个洗得发白的旧背包里抽出几张写得密密麻麻的纸,不由分说地拍在蔺元洲膝上,动作带着点他自己都没察觉的熟稔:“你帮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