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头,重新看赵宴时,缓缓说道:“或许,该寻求同类的帮助。”
赵宴时勾起唇角,眼神冷漠:“有些鸟生来没有同类。”
沈濯灵说:“鸟是群居物,它们从南到北,从北到南,始终需要同类同行。”
两人都停下,沉默许久。
“沈兄。”赵宴时再开口时换了称呼,“你在找什么人?”
沈濯灵只犹豫一瞬间,很快回他:“一个如果尚且活着,那么就是这世上唯一还与我流着同样血液的孩子。”
赵宴时皱眉:“你的孩子?”
沈濯灵摇头:“也不算是个孩子了。”
他终于彻底失了笑颜,眼角眉梢唇边,都失了温和样。
“我在找一个比你还大几岁的姑娘,我是……她舅舅。”沈濯灵对赵宴时说,“但我从未见过她一眼,甚至不知她是否出生是否活着,但人生如此,总得找点事做才能撑着这口气,我不确定她不在,就会当她还活着。”
赵宴时皱眉:“你从未见过她,不知她生死,又怎么在碰上她的时候确信自己能认出她?”
“只要她长得像她的母亲。”沈濯灵回忆,眼神闪动,“我总能认出来的。”
这是叫人听来简直失了智一样的疯言疯语,沈濯灵说得平静,叫在他面前的赵宴时知道,他就是这么想的。
赵宴时相信了,相信沈濯灵跟他说了实话。
不止因为他说了实话,人生如此,总得找点事做才能撑着这口气。
与赵宴时无异。
“我可以说出我的秘密。”沈濯灵的笑又慢慢回来,终于推出了一直在手边的茶杯,“如果你感兴趣,咱们可以更坦诚了,宴时。”
本该拒绝的,不需要任何意外事件出现的,赵宴时眼神落在面前的茶上,还是接住了。
他想听听看,沈濯灵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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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安醒得很突然,就像很平常的一天夜里渴水,睁开眼下床自己倒了杯水喝,抬手那刻后背刺痛,水杯停在嘴边,记忆像从天而降的水,瞬间涌进来,不真实又叫醒他。
他脑子一空,赤脚跑到门前哗一下拉开门。
“我没事。”
梁安怔怔看着就在眼前的人,他什么也没问,什么都没说,但赵宴时看见他焦急出门,比他想问的先一步回答了他。
赵宴时没问他别的,扶住他赤膊朝屋里走:“夜里凉,才刚醒,别再倒下了。”
他自然到像是一早知道梁安会醒,不惊不喜,像梁安确实只是睡了一觉,而不是昏昏沉沉又烧又病在床上整整五天。
对赵宴时来说,梁安确实每天都醒着,只是梁安不知道。
而对于赵宴时来说,他一直在等着梁安醒来的这一天,面对一些事。
俩人坐在一起默默无语,赵宴时拿了衣服给他披好。
想问的被答了,梁安不知道到底得说点什么,又好像不说点什么不行。
“……棒骨呢?”
“它也没事。”赵宴时自然探手摸他额头,“我是傻了,忘了它在水里比我安妥。”
他的手凉,梁安下意识缩脖子,看见赵宴时笑了。
赵宴时收手:“身经百战的梁将军,背上数不清大小伤疤里多了些被瓦片刺伤的,再回青州会被人笑吗?”
梁安勉强笑笑。
“去屋顶做什么了?不是去找皎洁?”赵宴时问完又说:“你也不必担心皎洁,她那日只是被人群冲散,有好心人搭救。”
梁安果然松一口气:“她没事就好。”
“你不好奇是什么好心人?”赵宴时问了,但没打算卖官司,“好巧不巧,是李不为。”
李不为?
那真是太巧了。
梁安吃了一惊。
“还有另一个消息你听见可能会更高兴。”赵宴时说,“李不为对皎洁姑娘似乎……别有青睐。”
这的确是更没想到的消息,但一时间梁安没反应过来赵宴时为何认为他会更高兴。
赵宴时问:“若你无大碍,咱们明日启程如何?”
梁安眸光一闪,意识到这为什么算是个好消息,若李不为真对皎洁有倾慕之心,那么说服他一同去宿州想必也更轻松几分。
背后又是一阵刺痛,提醒了梁安他为何会摔下屋顶,不省人事前又看见了什么。
他猛地站起来,披在身上的外衫掉了,能看见他绷紧的肌肉在颤抖。
“靖之。”赵宴时平静看着他,“我知道,你在担心棠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