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袭
临近傍晚,穆清走进卢彤雪的院中,见门口围着仆婢,才知道卢彤雪一直将自己关在房里。
她上前屈指叩门,“彤妹妹,季家来人了。”
房里没有回应。
穆清接着道:“你要是不出来,等换了庚帖,过些时日就要擡轿子把你嫁过去了。”
“什麽!”
房门豁然推开,卢彤雪冲出来,鬓发有些乱,急急拉着穆清道:“彤姐姐,你去帮我说一声,这事儿就算了,就当什麽也没发生过。”
穆清温声道:“这恐怕不成,听说季老爷请了媒人一起来的。”
卢彤雪红了眼,“我才不要嫁给那块黑炭!凭什麽他救我一下,我就得嫁给他?”
穆清想了想,“也不一定是那个人,也许季老爷从外甥侄子里,挑了一个有点像的,勉强算是门当户对的来谈亲事。”
“那就更不行了!”卢彤雪气得很大声,“那个人好歹还救了我,他季家敢随便找个人来应付,是把我当什麽了?”
“那彤妹妹赶紧收拾一下,去花厅认一认人吧。”
卢彤雪气冲冲回房,馀人随她入内,帮她换衣整妆。
穆清见状,先自回了凝香居,再听到卢彤雪的消息,已是半个时辰後。
侍玉打听了回来,道:“听前院的丫鬟说,彤姑娘在花厅没有发脾气,但与季老爷的外甥拌了几句嘴,在季老爷的外甥连连道歉後,倒是说了句全凭长辈做主。看情形,只等充州的二老爷和二夫人点头,这亲事就定了。”
穆清安下心,想着卢彤雪没来找她抱怨,应当确是愿意接受的。
对于这门突如其来的亲事,穆清没法祝福,念及是被迫的,还觉得心里难受。
当晚,她改作夜行打扮,去了一趟季府,临近天亮回来时,发现府中护院的部署有了变化,好在她对卢府的格局早已熟透于心,溜回凝香居并不难。
早上,照常去给孟老太君请安,穆清自觉让位,让卢彤雪坐在老太君身边,见她抱怨季家,语气并不苦闷。
孟老太君昨天已过问此事,知道亲事妥当,便有闲心教育两个孙女,好生说了一通。
穆清强打精神听着,回到凝香居,重新躺上床,补了半日觉。
再醒来时,卢彤雪又来找她了。
坐到暖阁窗前,卢彤雪神清气爽道:“卿姐姐,你可知季府发生了什麽事?”
穆清还没睡够,尚不大清明,手撑下巴杵在桌上,“什麽事?”
“季淑采夜里做噩梦,吓得失魂落魄,季府叫了好几个大夫为她上门诊治。”卢彤雪笑道,“你说这是不是恶有恶报?”
穆清坐直了些,道:“只是做了噩梦?”
卢彤雪朝她勾手,引她凑近,脸色稍稍凝重些,小声道:“其实是季淑采早上醒来,发现被窝里有几条湿漉漉的蛇,把她吓坏了。”
“哦。”穆清点点头,垂下眼帘。
卢彤雪继续道:“她蛇蝎心肠,可不就招蛇麽?她们季家人竟觉得是我们卢家报复,派了人来问,你在睡觉,三叔母就把我叫去了,可我正有一桩亲事,怎麽可能惹事生非?再说了,我们卢家个个做人清白,才不会用下流手段去害人。”
“……”穆清再次点头。
她不是卢家人,难免会用些旁门左道,但那几条蛇都没有毒,她应当不算害人。
“我们府里昨晚有人夜袭,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们白天露脸,引来了登徒子。”
卢彤雪纳闷说着,面上浮露钦佩,“三叔母向他们季府的人问当时在场之人的名单,可把他们镇住了。”
听到这里,穆清才後知後觉意识到,昨天露脸于人前,不止後宅女子见到她的面容。
那些见到她的人中,会不会有谁认识她,或者,记得五年前通缉她的画像?
见她脸色蓦地发白,卢彤雪道:“你不会比我还怕吧?家里的护院又不是吃干饭的,若那人还敢来,定会抓到他。”
穆清没她这般乐观,心底慌乱,敷衍地应着,只想早点打发她走,问:“和季家的亲事,你真的愿意麽?”
卢彤雪面上泛出羞涩,却没有退走之意,“季家是挺讨厌的,但那块黑炭不是在季家长大的,少年时父母都在,无需寄人篱下,前几年一直在山里为他父母守丧,孝期满了才来卫州,和我一样,到卫州才一个多月。”
穆清愣了愣,听她絮絮叨叨说起女儿家的心事。
*
万松书院里,几个书生聚在八角亭中,趁周边没人,口无遮拦。
“卢夫子今日讲课和平时一样,一点情绪变化都没有,心态可真稳。”
“被男人从水里抱出来的,又不是他女儿,只是个侄女,他当然不必着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