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每日只安安心心地待在家,干点农活,到了馀大佑回家的日子,她便到集市上买点平时不常见的肉和菜,做好饭菜等着丈夫回家。
一日,馀大佑下了工,害怕妻子在家等着自己吃晚饭,等得饿着自己,他一路上不断加快脚程,终于在天擦黑的时候赶回了家。
但是院子门大开着,妻子此刻并没有在家,只剩下院子里妻子前几日从路边竹林里捡回来的一条小黑狗。
它看着只见过一次面的男主人汪汪大叫,四只小短腿急得乱甩,从门槛冲过来,气势骇人。
但雷声大,雨点小。馀大佑只用一只脚就将它踢开。
馀大佑跑进屋里,冷锅冷竈,没有往日的烟火气,他找了一圈儿也没找到妻子,有些害怕,又有些慌张,急冲冲地几个箭步便跨出院子要出去寻她。
甫一跨出院门,不远处,却看到妻子一脸怒气冲冲,小脸气得鼓鼓的,连踩在地上的脚步声音也比平日大。
馀大佑看到她回来,心中的害怕和担心顿时卸掉,长舒一口气,“你去哪里了,怎麽这麽晚才回来?”
见孙英梅还是生气,并不说话,馀大佑有些忐忑地往前迎了她,“怎麽,谁惹你生气了?”
“没有谁惹我生气,我就是看不惯!咦,今天可气死我了!”
孙英梅说完,也不看低头注视着自己的丈夫,愤愤地剜他一眼,“反正,反正你们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她跺跺脚,瞪了他一眼,气鼓鼓地进了院子。
一整个晚饭的时间,孙英梅都没怎麽说话,馀大佑也不敢招惹她,只是专心地大口往嘴里扒饭。
孙英梅把碗往桌子上用力一放,“你怎麽回事啊?你看我生气都不问我发生什麽了?”
馀大佑鼓着腮帮子使劲嚼完嘴里的饭,终于有时间说话:“我丶我怕你生气,不敢问……”
“你真是个傻的,你不问我,我一个人憋在心里,我不就更生气了?”
“那你是为什麽生气啊?”馀大佑一手捧着碗,一手疑惑地挠挠头。
孙英梅想起今天的事情,瞬间就泄了气,有些沮丧地低着头,小声问道:“你知道耿攀吗?”
“啪——”馀大佑的碗使劲放在桌面上,发出一声巨响。
“他怎麽了?他是不是……我要弄死他!”馀大佑听过耿攀一些不好的传闻,听了妻子的话,咬紧了腮帮子,当下怒气上涌就要去找耿攀。
“别别别,你别,不是我,是……是河图村的小元。”
“小元?我好想听妈提起过……”馀大佑闻言,皱着的眉头终于散开,“是你出嫁前玩得很好的那个小元?”
“嗯嗯,她不是也嫁人了吗,嫁给了那个杀猪匠,你知道的呀。”
“这我知道,但是和耿攀什麽关系?”馀大佑彻底放心了,又往嘴里扒了一大口饭。
“前几天吧也就,她发了高烧,病得又急,虽然早就听说耿攀有些不好的传闻,但她实在难受,就还是找了耿攀瞧病。但是,但是那个耿攀,真是个畜生!他趁着她难受,就对她动手动脚。”
孙英梅越说越小声,越说越难受,甚至带上了哭腔。
馀大佑慌了,嘴里的饭吞也不是,吐也不是。
“她去耿攀那里看病的前一天吧,我还去了她家的,她非撑着说自己没事。你说,我要是当初硬是带她去另一个村看病,怎麽会有後来的事情?她从小跟我玩得最好了,我……”
孙英梅再也说不下去,使劲抽了抽鼻子,低着脑袋,生怕馀大佑看见,眼泪一颗一颗地掉在饭碗里。
馀大佑笨拙地伸过袖子,胡乱地在她脸上擦了又擦,安慰她道:“你也别怪自己,你怎麽会知道她的病突然就严重了?你又怎麽会知道耿攀这麽不要脸?”
“呸!呸!他就是个不要脸的狗杂碎!所以我今天下午跑去他家诊所骂了他一顿!他活该挨骂!”孙英梅将手里的筷子恨恨地插在饭碗里,眼泪还挂在脸上,突然恶狠狠地骂道。
当日晚上,孙英梅自责不已,翻来覆去睡不着觉。馀大佑在她身旁,劳累了一整天,晚上又安慰了她半晌,後来实在撑不住,还是睡了过去。
只是他们不知道的是,夜间河图村的杀猪匠家,爆发了一场争吵。
杀猪匠白日里硬拽着妻子小元到耿攀家大闹了一场。
他张嘴就要一大笔钱,直到下午要到满意的数字,方才鸣金收兵。
晚上,他回到家,看到高烧未退还要撑着身子做饭的妻子小元,白日里管耿攀要钱时,周围人看自己揶揄嘲笑的神情,一下子乱七八糟的涌入他脑海中。
杀猪匠怒不可遏,一把挥去桌上的饭菜,又掀翻桌子,揪着妻子小元的衣领就是一阵拳打脚踢。
末了,他嫌弃地呸一声,大口唾在妻子瘫倒在地的身上,捏紧手里管耿攀要来的钱,乘着夜色去了邻村一寡妇的温柔乡。
当夜,小元找了根绳子,挂在房梁之上,毫不犹豫地蹬开脚下的四脚凳,终于结束了痛苦的一生。
都说女子成亲是她们第二次投胎,大抵如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