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乱心曲
◎她看见他瞳孔深处的馀烬◎
卯时,田弄溪的生物钟准时响起。
她睁开眼的第一秒,视线里只有缺块瓦的天花板。
四周灰蒙蒙的,惟有那处毫不吝啬地洒下阳光,裹挟着些许尘埃,洋洋洒洒地照下来。
一如每个赖床的清晨。
再活一世,她还是咂摸不出半分早起的乐趣。
在床上蛄蛹了十几分钟後,田弄溪咬咬牙,腿一蹬丶眼一睁,终于是起了床。
旭日初升,晒得人懒洋洋的。
她有事要忙,没办法悠哉自在。
于是掬起一捧清水,不断地泼自己的脸。
初春时节,实在是算不上暖和,山泉水尤为冷冽,冰得田弄溪直哆嗦,指尖些许泛白。
轻轻地打了几下寒颤後,缠着睫毛的水珠惝恍滴落,她模糊看见站在门边的人。
林峦总是如此,不管什麽时候见他,都站得笔直,不染尘埃到和一棵傲然世间的雪松无异。
如果在现代,他一定是教导主任每周例行演讲时都会提及的标杆。
田弄溪不自在地挺了挺身子,莫名不想先开口说话。
昨夜夜深露重,田弄溪忍不住打了几个哈欠後被林峦明里暗里让休息。
以至于她只观赏了林峦的第一幅大作。
脑海里,比起略显滑稽的小花儿,更多的是噼里啪啦的蜡烛燃爆声,在寂静的夜晚格外吵闹。
或许是离火光太近,二人的脸被灼烧得微微发红。
视线触及时,不约而同地移开。
短短的视线相交,她看见他瞳孔深处的馀烬。
田弄溪莫名清醒了几分,瞌睡像被火焰赶跑了,但她还是告别林峦,阖上房门,强迫自己入睡。
睡着时不知是什麽时辰,水饺已经数到了八千七百三十二个。
在肚子忍不住咕咕叫了几下後,田弄溪恨不得给自己当头一棒,让自己直接晕过去。
毕竟这里没外卖。
“怎麽样?”林峦打断沉寂的气氛,看田弄溪的眼神没有收回,语气波澜不惊。
他逆着光,叫人看不清眼神。
“什麽?”田弄溪有些没反应过来,她绞尽脑汁思考着,却因为脑子还没起床不得不作罢,本能地应付,“挺好的。”
林峦停了两秒,没再说话,转身进了竈房。
昨天还剩几颗小白菜,一夜冷风吹过,已经变得恹恹的,田弄溪索性拿来喂鸡。
她蹲着撕菜时,林峦端了两碗什麽出来。
碗口太深,以至于林峦走到田弄溪面前她才知道那是什麽——一屉小汤包,许是太多了,被分了两碗,黄澄澄的,像是田弄溪极喜欢的蟹黄馅。
她有些震惊,问:“你做的?”
想想又觉得不可能,家里没有发好的面。
林峦摇摇头。
“买的。”
田弄溪想起自己到现在都没有给林峦发过工钱,卡在嗓子里的“要不以後早饭都你管吧”硬生生换成了“你真厉害呀”。
二人分完汤包,田弄溪本着管饭的人不能洗碗的原则从林峦手中抢过碗,麻溜地撸起袖子开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