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田家见没人跟上来,田弄溪长舒一口气。
她匆匆洗完衣服,也没回家,连衣服带盆放在一处隐蔽的角落,自己则是沿着路往县城走。
今早起床就没看见黄氏和田耀祖,直到现在他们都没回来。
要是放平常也就罢了,偏偏是田农乐入狱的时候。
田弄溪心里本就惴惴不安,刚进主屋时瞥了下黄氏的屋子,半掩的门也挡不住屋内的凌乱。
黄氏向来利索能干,即使是田牛刚死的那几天,她整日哭也没影响屋子里井井有条。
她钟爱的箱子还开着没关,榻上散落着各种物品,只能依稀瞥见有药包,看不清其馀的是什麽。
这麽急着出门,还带走了田耀祖。
田弄溪眼睛抽动,用睫毛根都能猜到二人去了哪里。
怕二人出了什麽意外,她回归正常生活的时间被迫一拖再拖,只能出来寻他们。
田弄溪还没往外走两里地,远远便看见祖孙二人慢慢往田家村走。
她先是松了口气,见黄氏步子极慢,走两步就歇一会儿,又小跑上前搀扶。
二人这才看见田弄溪,却不约而同地缄默不语。
田弄溪主动问:“你们去哪儿了?”
黄氏不愿多说,只道:“县城。”
“噢——”她应了声,察觉出二人的低迷,也不再多说。
黄氏却忍不住了,甩开田弄溪的手质问:“你就这麽讨厌你的亲弟弟吗?”
见孙女一脸惊讶,她扯过身边不说话的孙子,将他袖子挽起来送到孙女面前,耷拉着脸问:“你给他吃什麽药了?!”
田耀祖露出来的小臂伤口已然溃烂,周遭的皮肤像死了一般翻出来,化出的脓黏着血丝,一缕一缕的,入鼻是一股刺耳的腥臭味。
他低着头抽泣,“疼……我……我要死了呜呜——”因为实在疼得厉害,说话断断续续不成语调。
黄氏眼角已经溢出了泪花,心疼地抱着孙子不撒手。
田弄溪纳闷,“是郎中开的药,和我有什麽关系?”回来後煮药的事就被黄氏包揽了,她甚至都没碰过药。
“你干了什麽自己心里清楚?!”黄氏浑身发抖,将田耀祖的手臂塞回宽大的袖子里,擡手甩了田弄溪一巴掌。
“啪——”用力到带起一阵风的巴掌被田弄溪用手背挡下。
手背传来火辣辣的痛感,田弄溪一边一甩手一边质疑,“就这麽确定是我害了他了?”
虽说她确实不喜欢田耀祖,但也没想过主动害他。
虽然没花多少工夫找医馆,但那医馆也是瑞阳县内赫赫有名的一家,他们去的时候还排了好久的队呢。
黄氏喃喃,“就一个孙子,要是出了什麽问题,九泉之下让我怎麽见老头子!”
田弄溪转向田耀祖,拍了拍他肩膀後柔声问:“去之前的医馆问了吗?”
“郎中说难治好,呜呜——”
“难治好不是治不好,也不是一定会死。”田弄溪学着安慰,又问,“你记得郎中有说伤口为什麽会变成这样吗?是他用错药了吗?”
“他说好的话就没一条胳膊,不好的话会死呜呜——我丶我不要死——”
等他哭完,田弄溪又问了一遍,“郎中说为什麽会这样了吗?”
田耀祖终于听到她的话,边哽边摇头,说不清楚,郎中不让他听。
自己快死了是偷听到的。
“你听错了。”
早就知道古代医疗条件有限,什麽小病都可能要人命,但区区戒尺伤能死人这种事还是太离奇了。
田弄溪不太相信,也是为了安抚在这哭得声嘶力竭的一老一小,她笃定道:“现在不哭还能解决,再哭说不定就死路上了。”
二人果然止了哭,黄氏看过去的眼神颇为怨愤。
“郎中新开了药吗?”
田耀祖点点头,指黄氏背着的包袱。
黄氏不愿意给田弄溪看,侧过身拉着田耀祖要走。
刚起步,整个人“哐当”一声摔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