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温书也没好多少。
范禀范冲一人扒着他的一条腿跪坐下去,不知谁的鼻涕眼泪和在一起抹到他的衣上,状况惨烈到田弄溪不忍直视。
她挪开了眼睛,自然也没看到景温书求助的视线。
“请大人做主——”
“请……呜呜啊啊……请大人做主……”
“本官与田掌柜是旧识,自当回避,只是在外面听了许久,此事不交于开封府实在无法给你二人公道。”景温书把衣摆从禁锢中扯出来,低着头对二人微笑,“本官便陪你们走一趟。”
范禀范冲状若无事地爬起来,眼神飘忽。
被唤作小珏的姑娘突然开口:“我们愿意去官府作证。”她牵着妹妹的手直直看向景温书,眼圈泛红语气却坚定。
此话一出,两大汉被喂了颗定心丸,也不多话了,拎小鸡仔般一人拉着一个小姑娘出门,斜着眼要田弄溪跟上。
田弄溪先是嘱咐夥计收拾下残局,才在最後一个不急不缓地出门跟上。
刚还闹得不可开交,如今却并肩走着,街边的百姓眼观鼻鼻观心,馀光都落在这行人身上。
景温书倒是自洽,声音如往常:“早就知道田姑娘来京,不曾想竟在此遇见,实在是有缘。”
田弄溪在想去了开封府该如何替自己辩白,闻言抽空敷回:“是啊,景大人,真是好巧。”说完她意识到自己言语中的敷衍,抿唇笑了笑,又补了句,“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景大人真是朝为探花郎,暮登天子堂,叫人羡慕。”
“俗。”景温书正色,“在下一心想抱得美人归,躺在榻上给夫人按肩——对了,我夫人就是你前叔母。”
“恭喜。”田弄溪的思绪本来早已回到担忧不已的事上,听到这话突然被拽了回去,一时半会儿不知该作何表情,想了想又补了声恭喜。
“你二叔早就问斩了,如今约莫黄泉路都走完了。”
“恭——嗯?”她挑眉,“这麽快?”
还没等景温书解释,她说服自己:“死了就好。”
景温书微耸了耸肩,忍俊不禁,“你俩真是……”
田弄溪看向他,用眼神问这话什麽意思。
“对了,田姑娘身陷囹吾怎麽不见殿下?”景温书倏然转了话题。
“他不在京。”她前段时间选了布料让人制成衣裳,满心欢喜地跑了趟皇宫,却被告知太子殿下不日前早已离开京城。
不知道什麽事这麽着急,居然连知会她一下都做不到。
“唉,男人。”田弄溪摇摇头,半开玩笑地说。
秉持着“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的心理,景温书妙语连珠地安慰她太子殿下向来神出鬼没,许是有急事来不及说。
随口说说的田弄溪自然乖巧点头。
还未走到开封府位于的街道,景温书便煞有介事地擡头看了看太阳的方位,说自己要回大理寺了。
他一离开,就没有替田弄溪说话的可能了,范姓兄弟安下心来,咽咽口水擡脚就站到大理寺门前看守的面前。
待二人颠颠倒倒地说完,其中一位看守马不停蹄进去通报。
五人在门口站了没一盏茶的时间便被带进去。
开封府比起瑞阳县县衙更加恢弘,屋脊高耸入云,一进去就隔绝了外界的喧闹。
埋头跟着配短刀的公差走了许久,路过不少衙役,却未见前来报官的百姓。
范冲肘了肘兄长,自以为小声地说:“今日怎的人如此少?”
范禀扫了他一眼,没接话。
走到某处,公差手搭在刀上往回看,公事公办的语气:“到了,各位进去吧。”
开封府尹是一个留着长髯的中年人,穿着紫色官袍,听范姓兄弟说话时神情不怒自威。
他听完事情经过才开口,让两个证人详细说一遍事情经过。
等到二人磕磕巴巴说完,又让田弄溪说。
流程官方,无可挑剔。
只是田弄溪有些不满。
府尹听完几人的话当机立断要暂封好再来,待事情查明再做决断。
闭店调查理所应当,只是为何要将两家店一并封了?
她眯着眼看说出自己有两家店的范禀,提出自己的疑惑。
府尹只说堰朝律法如此。
她匆匆赶回去的时候,官府已经将好再来查封了。
透过窗纸往里看,夥计已将店内收拾得如同什麽都没发生般整洁,却捱不过店门贴了封条,无人可进。
夥计站在门口,垂头丧脸的样子,被田弄溪拍肩後更是要哭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