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地离瑞阳县城太远,田弄溪又焦急,花了大价钱在路边寻得一辆马车,紧赶慢赶才在日落前赶回去。
在街边小铺买了把大铲子後,她找上步芹。
步芹还是那麽闷闷不乐的样子,见了她却展露笑颜,把她拉到木椅上坐下,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
聊完这段时间新铺子的收入,步芹问:“你拿把铲子干嘛?”
“没丶呃,没事,就是用的,挖地的。”
“你家没有?”
“坏了。”田弄溪瞎编。
“噢。”幸而来了客人,步芹起身给人拿货,再回来时已经忘了之前问的话。
她倒了杯凉水给田弄溪,“外面这麽热?瞧你流了这麽多汗。”
“嗯……”田弄溪灌了两口水,鼓足勇气说,“其实我刚来的路上看见……”
她话还没说完,身旁坐着的步芹猛地站起身,气势汹汹怎麽都拦不住。
“哎——”田弄溪看手中没握住的衣角,跟着站起身。
视线触及门口,步芹匆忙的缘由,她不禁愣在原地,内心闪过一万句怎麽可能。
见鬼了。
她咽了咽口水,强撑着坐在椅子上,忍不住盯着看。
男人对她微微一笑,温文尔雅。
如果不是她几个时辰前刚见过没有呼吸的他的话。
她一时愣在原地,忘了笑。
男人确实担得上步芹说的病秧子,病气缠绕,身子孱弱,咳嗽声不止,听得人惊心。
“小走,我回来了。”他边咳边说。
“啪——”步芹擡手甩了他一巴掌。
“啪——”另一边脸也被补上。
男人的脸肉眼可见地肿起来,却还是好脾气地笑着,“消消气,给你带东西了。”
田弄溪看着就火辣辣的,不自觉捂上自己的脸,快步走到二人面前。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她不会安慰人,心也不在这上面,只直勾勾盯着突然出现的男人看。
步芹误会,“怪我忘了介绍,他叫季鄞。”
“噢,好。叫我田弄溪就好。”田弄溪嘴角艰难地上扬。
步芹挽住她往铺子里走,不再理会季鄞。
後者步子跟得越快,她走得越快。
田弄溪跟着回到木椅上坐下,视线止不住地瞥一旁罚站的季鄞。
终于,他似是被不知哪儿来的目光烫到,偏过头往另一间屋子走。
动作间耳後暴露无遗
——干干净净的,
哪有什麽蜘蛛痣。
田弄溪:“草。”
再看一眼。
还是没有。
她贴着步芹耳朵压低声音问:“你家这个他有兄弟吗?”
“谁?他啊?”步芹松松垮垮搭在柜台上,朝另一间屋子里正在给自己上药的男人擡擡下巴,“没啊,他爹娘死的早,就他一个。咋了?你喜欢这种相貌的?”
见田弄溪眼神惊悚,她以为是自己的玩笑不好笑,于是止了话头,只说:“我瞎说的,你别生气。”
她哪里有空生气?!
她都快被吓晕了。
艰难出声:“你说白天撞鬼的可能性有多少。”
步芹笑嘻嘻说:“听说午後阴气最重。”
“不对,这个世界没有鬼。”田弄溪“噌”一下起身,“我先走了,还有事。”
步芹不舍地送她,挥别时哭唧唧的。
她的身前,拎着铲子的田弄溪也面色凝重。
太阳快下山了,唯物主义战士拿着新买的蜡烛往林子里赶。
到的时候已经日落,车夫揣着手要回家。
田弄溪咬咬牙,许诺车夫双倍价格,要他等她回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