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景融从来没觉得房氏那蠢妇竟这般聪慧通透过。
瞬间只觉得
胸口那口恶气终于顷刻间一把齐齐释放了出来。
然而一抬眼,却见发妻脸色铁青得厉害。
陆景融当即将锦苑这名婢女呵退下。
屋子里一度静悄悄的,仿佛陷入了某种诡异的死寂中。
许久许久,陆景融终是缓缓站起了身来,只居高临下的朝着发妻一字一句道:“夫人,你看,就连那房氏都懂的道理,夫人又岂会不懂!
陆景融如何不知萧氏的私心。
不过是不愿意再争执下去惹得夫妻二人离心罢了。
不过,他到底乃陆家一家之主,家宅锁事上他愿意顺着妻子,可若一旦关乎整个陆家的利益,便也是当仁不让的。
他便是再好声好气的,到了这里耐心也渐渐耗尽了,不多时,便见陆景融便不再多言,只冲着萧氏一锤定音的吩咐道:“依我看,还是将然姐儿送出府罢,她实在惹了太多是非了,回头待孩子生下后,将其抱到沈氏名下养着便是,这样既不算亏待了然儿,亦算给那沈氏留了几分薄面,如此亦算得上是两全其美了。”
陆景融如是说着。
说着,便又见他抿着嘴道:“我们对那孩子本就有亏欠,当年若不是沈老英勇就义,一人但下所有的罪责,我们陆家全家当年怕是早就跟着一道问斩了。”
“待明日便去将那沈氏接回来罢,莫要闹得天大大乱,闹到不可收场的地步。”
“也不要将事做绝了,他日百年后下去了,总得对得起长眠在地上的那些人,不是么?”
话说,说到这里,陆景融已是收起了所有商量的余地,几乎是完全盖棺定论的直接吩咐了。
吩咐完这番话后,他便不再多言,只攥着拳头便朝外走去。
却不料,刚走到门口,便见身后萧氏忽而眯着眼,只盯着他那决绝的背影一字一句道:“当年出事时,忍气吞声的是我,现在出了同样的事,忍气吞声的依然还是然儿,侯爷,这么多年来,我其实早就想问你一句,我萧文瑛这些年来在你心目中究竟又算什么?”
话说,萧氏一贯优雅贤惠,她是百年世家大族里精心培养出的嫡女,她一贯温柔和睦,顾全大局。
成婚这么多年来,她说话永远慢条斯理,连句高声大声都从未有过。
这是第一次,她的声音冷若寒潭。
陆景融脚步骤然一顿。
就那样生生怔在原地。
便见那萧氏继续死死盯着他的背影,语气竟前所未有的忤逆,仿佛他是仇敌般,竟一副要跟他对抗到底的架势,只毫不相让道:“今日这事,我不仅是为然姐儿争,更是为当年的我自己讨回一个公道,侯爷今日若执意要将然姐儿送走,那侯爷便将我也一并送走罢!”
“你——”
陆景融被妻子这副翻脸不认人的态度给激怒了,更被她话里那些仇视的剜心之言给气到了。
他瞬间恼羞成怒,偏偏,竟一时无言以对。
许久许久,陆景融只气得浑身发颤道:“你……简直不可理喻!”
话说,这日陆景融被萧氏讨伐颜面尽失,最终只气得径直拂袖而去。
二人不欢而散。
这是成亲这二十多年来,夫妻二人第一次离心。
上一回,还是当年房氏入门时。
话说陆景融走后,萧氏整个人倚在椅背上,一口一口用力的喘着大气。
她浑身亦止不住阵阵轻颤。
她有着良好的教养,已多年不曾与人争执动怒了,只是,这浑身的颤抖却不是来自于今日,而是来自于二十余年前的余颤。
二十年前的事,所有人只当她咬牙忍下了。
可萧氏却是一日也没有忘却过。
她一生骄傲自负,又何曾受过如此大的奇耻大辱。
不过是习惯隐藏情绪,习惯以假面示人罢了。
就像是此时此刻,她也不过是气息不顺稍息,便也很快恢复如常。
不多时,萧氏一度微微眯起了眼。
她自幼乃权衡利弊之人,她算来算去,算尽了人心,却万万没有算到,那沈氏竟是个不顾一切,破釜沉舟之人!
她竟要同她鱼死网破!
那好,那她倒要好好瞧瞧,这网究竟是从哪头先破的。
第94章
话说,陆家发生了哪些鸡飞狗跳,沈安宁并不知情。
这日,天刚亮起,沈安宁便开始沐浴焚香,待沈家一行将三等诰命夫人的头冠和衣饰从陆家请回来后,沈安宁便身着一袭淡衣素服自沈宅大门门前将这袭代表着莫大荣耀的命妇服饰亲自请进了沈家。
她亲自手捧着这身华服,一步一步一路直接踏入了沈家祠堂。
这日祠堂大开,内里焚香上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