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上去。”裴承聿打断她。
姚雪乔咬了咬牙,转身後正琢磨怎麽登上去。
连峰已经送来小兀,擡起手臂向她示意,恍然有种招待客人的意味。
不速之客。
马车宽敞舒适,铺有柔软的茵毯,紫檀雕花案上,文房四宝一应俱全,一叠公文摆放整齐。
案後,正中央座椅旁摆着一套白釉茶具,光泽莹润如玉,弥散出清淡茶香。
显然另一侧是专供客人就坐的,但她一时也没胆量坐下,规规矩矩退在门边。
这副乖巧模样落在裴承聿眼里,格外虚假。
她才刚刚哭过,眼角透着湿意和嫣红,那抹红像揉碎的牡丹汁液,落在洁白如雪的肌肤上,让人不由想揉出更多。
在那个不光彩的梦中,他伸出了手,此刻连半个眼神也吝啬多给。
“姚小姐,出尔反尔,这便是姚家的家教?”
裴承聿坐下後,马车辚辚行驶。
“不丶不是。”行驶中的马车甩来一股力道,姚雪乔没站好,扶着手边的座椅,差点咬到舌头。
她小心地坐下,只占小半片位子,绷紧腿支撑全身的重量。
“那时我说的是不和裴家有牵扯。”她试图辩解,可理由站不住脚,微微红了脸,“方才我说的,是我们之间的事。”
“我们之间……”
裴承聿重复道,意味不明冷笑了下,淡漠的眼睛露出调侃之意。
“原来那是我们之间的事。你哭成这般姿态,让我差点以为你要当着褚昭的面,重现那晚你是如何钻到贼子的怀里,求他放过你的。”
那晚他们之间,可谓衣衫单薄,亲密无间。
羞倒是其次,如今知晓他的身份,权势如山,她怎敢亲近他?
水雾迷蒙的眼睛又润了些,姚雪乔强撑着最後一丝颜面,“郡王一手策划暴露太子罪行,意图扳倒太子,我爹所为恰好促成此事,难道不是无形中帮了郡王?”
五年前,大将军为救太子,坠崖身亡,他心中岂能没有恨意?
尽管他未表明立场,但绝无可能心底上接受太子。
直白威胁他後,她终究是发怵的,嘴唇仍在发抖。
裴承聿似没听到,若无其事处理公文,并不顾忌她在场。
倏然笔尖微顿,擡眼看过来,冷不丁道:“姚小姐,我忽然很後悔未能促成你和赵洵的婚事。”
猝不及防,姚雪乔猛地挑起眉,没听懂他的意思。
“你和他,在某些方面,很般配。”
裴承聿极有耐心解释一句,也仅此而已,不顾她依然困惑的眼神,“有没有人夸过你很会得寸进尺?“
这怎会是夸人的词,姚雪乔摇摇头。
裴承聿倚着椅背,倒了一盏热茶递在她面前,动作尽显世家贵公子的优雅。
姚雪乔不明所以,但她整日整夜滴水未进,没忍住接过来抿一口,茶香沁入心脾。
先前孤零零承受他周身寒气,她下意识缩起手脚,如今因这杯茶暖和不少,“对不起郡王,我知道我们之间那些事到此结束,我不该借此求你出手,可我当真走投无路……”
裴承聿不动声色看着她,似在欣赏她此刻局促为难的神色,很有风度地接过她用过的茶杯,指尖摩挲杯缘,停在沾上胭脂的地方。
而她的唇上,斑驳却依然嫣红鲜润。
他看着她慢吞吞吐露悔意,冰冷地戳破她的心思,“所以,你现在又在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