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目的瞬间,花开花谢,不为任何人停留。
书桌上纸张薄韧,夜风习习拂过,翻飞出的字体雄劲。
浓墨逐渐晕染,细看是娟秀的小楷,雪白的纸哗哗作响,飘扬于烛火前,火光照透後似缎带红绫,灼热耀目。
真心而已,再赤诚热烈,纯粹无暇,他不需要便一无是处。
更何况,姚雪乔视他为救命的稻草,可以攀附的高枝。
感动不是心动。
从皇宫中祭奠回来後,裴云莘便搬来和姚雪乔同榻而睡,“表姐,你说世上有没有鬼啊?”
姚雪乔以为她又是话本看多了,“话本里都是胡编乱造的,再说,咱们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噔噔”,房门突兀地响起沉闷的声音。
裴云莘吓得一哆嗦,钻到姚雪乔怀里,听她有些颤抖的嗓音道:“谁呀?”
“郡主,奴婢是来送药的。”
裴云莘认出是她的侍女,让人进来,端过药碗咕嘟嘟一口饮尽。
姚雪乔有些惊奇,擦拭她唇边的药渍,“云莘,你好端端的,生了什麽病?”
她看了看她红润的脸,完全没有半丝病色。
裴云莘看向侍女。
“表小姐不知,郡主在宫中魇着了。昨日纪小姐在祭祀的宫殿里突然口吐白沫,纪夫人吓得跟疯了似的,要不是被郡王及时弄晕,还不知要说出什麽胡话。郡主当晚便做了噩梦,急得出了一身汗,郡王吩咐辛大夫开了药,要一日不落喝足三天呢。”
侍女倒豆子似的说完,摸了摸裴云莘的额头,替她掖好被子才到脚榻上躺下。
花帐落下,裴云莘在被子里拽了拽姚雪乔,“表姐,宫里的人,还有八公主都说,纪小姐是让鬼缠上身了。”
姚雪乔还在纳闷昨日是长安公主的忌辰,仪式又设在宫中,怎麽纪湘沅和纪夫人也在?
裴云莘已自顾自说出来:“可纪夫人是主动和贵妃娘娘请求为母亲守夜的,她和母亲是闺中好友,就像我和八公主那般,母亲的宫殿她不知去过多少回,即便是鬼,也该认得她呀,怎麽会伤害纪小姐呢?”
姚雪乔拍了拍她的肩,柔声开解道:“你分析得很有道理,可知那根本不是鬼。祭祀的殿内不透气,纪小姐受不住病了,纪夫人关心则乱,见到纪小姐的模样吓坏了而已。”
裴云莘半信半疑,“表姐,我心里不舒坦,我们明日去护国寺好不好?”
慈恩寺在她心中和绑匪挂上鈎,裴云莘又不爱出远门,烧香拜佛最常去的还是城内的护国寺。
“好。”姚雪乔伸手合上她圆溜溜的眼睛,一夜无梦。
护国寺在京城坊内,香火仅次于慈恩寺,人员嘈杂。
裴云莘没册封郡主前,出行的排场也不亚于京城任何贵女,裴承聿如珠如玉似的护着她,生怕她磕着碰着。
护国寺的香客来往络绎不绝,清风送来厚重的老山檀香,走进大殿心中油然生出肃然起敬的感觉。
裴云莘在殿内跪下,对着金塑佛像挨个磕头,捐了数百贯香火钱。
“郡主请。”年青的和尚候在殿外,领她们入後院禅房。
嘈杂人声逐渐隐去,裴云莘轻车熟路在长廊中穿梭,一路向姚雪乔介绍眼前掠过的殿宇。
冷寂的禅院後,一素衣妇人抹泪走出。
“那儿是墓园,埋葬的皆是寺中僧侣,也有些豪强权贵为求来世顺遂在此安葬。”
裴云莘踮脚,附在她耳畔小声道:“禅院里有一密道,前朝灭亡之际,不少勋贵通过密道出城,保全一条性命。”
她警惕地看向四周,拉着姚雪乔过去,浓密的爬山虎後假山嶙峋。
“小时候我在这儿无意中发现的。”裴云莘钻进去,声音在假山中回响。
恰在此时,假山旁的禅房开了一扇窗,中年僧侣站在窗前温润笑道:“三小姐来了?”
“是我呢!”裴云莘忙答应道,钻到半途拨开爬山虎出来。
两人略作寒暄,前往禅院深处。
“那里是住持大师的住所,哥哥箭伤未愈却要远赴湘西,我想为他求个平安符。表姐,住持大师开过光的平安符很灵验的,你要不也求一个?”
裴云菁晶亮的眼犹如水洗过的葡萄,姚雪乔点了点头。
禅房内布置朴素,袅袅轻烟自陶炉溢出。
和尚服侍她们二人用茶,半盏茶後竹门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