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不知她过于沉浸,从玉楼出来时,迎面撞见满脸骄慢的裴云菁。
“姚雪乔,你怎麽在这儿?”裴云菁惊讶道,看了看身旁的人,有些不自在地挡住他的目光,“进去等我。”
赵池挑了挑眉,轻浮的笑中含有几分嘲弄,“姚小姐,好久不见。”
赵池自幽州回京後,担任南衙禁军左卫大将军一职,和赵洵平起平坐。
这是皇帝重新信任废太子的信号。
朝中不少太子馀党投入赵池门下,但很快,许尚书因结党营私的罪名被贬,这些人不得不谨慎考虑陛下召赵池归京的真正用意。
旧情郎风光归来,裴云菁春风得意,私下里已同赵池见过几次面。
旧情复燃,如胶似漆。
可赵池本性难移,见到姚雪乔眼珠子都快瞪出来,她没好气道:“你没看见我表姐怕你怕得打哆嗦?就这麽下贱,非要瞧她冷脸?”
赵池嗤笑道:“我要是不下贱,也不会陪你四处招摇。”
调笑的同时,意味深长看了眼姚雪乔。
“二位慢聊,我先告辞。”
姚雪乔无视他袒露欲望,幽深阴暗的眼。
赵池长腿一伸,拦住她的去路,“姚小姐好没有礼数。”
太子被废,赵池也被褫夺封号,对姚家积怨已久。
他的纨绔脾气一上来,姚雪乔经不起折腾。
想起裴承聿的警告,裴云菁夹在他们的对峙中,不情不愿为姚雪乔出头,“赵池,你规矩点,她怎麽说也是裴家的表小姐。你不知道,祖母宝贝她,连堂哥也不许我欺负她。”
赵池轻慢地呵笑一声,“云菁,你现在越来越没出息了。我还是最喜欢你从前泼辣蛮横的劲儿。”
姚雪乔没兴趣听他们打情骂俏,踏上马车。
帘幔坠下,掩藏在袖中的手紧攥,颤抖,潮漉漉汗水浸透掌心。
自从和赵池的事让姚雪乔撞见,裴云菁越发不知收敛,听说她去玉楼是练习雕刻为老太太准备年节贺礼,非要死皮赖脸与她一同学习。
“娘,我闷在家里好几个月,都快憋出病来。有表姐在,您还有什麽不放心的?”
徐敏有心管束她,但也不舍得逼迫太紧,姚雪乔也不是纵着她陪她胡闹的性子,眼神询问看向她。
“那倒是好事。”
姚雪乔爽快地应下,“云菁,我手艺生疏,你可别笑话我。”
裴云菁皮笑肉不笑勾起唇,隔三岔五打着陪姚雪乔雕刻玉器的名义随她出门,下了马车直奔玉楼中供贵客挑选玉器的雅间。
姚雪乔再也忍不住,在背後叫住她,“你不是要学玉雕?”
裴云菁顿住脚,生硬地转过身,眼珠转悠一圈没想出借口,语气尖锐道:“你少管我。”
姚雪乔没惯着她的臭脸,道:“没人想管你。只是万一你东窗事发,连累裴氏名声,不知表哥会不会放过你。”
眼见瞒不过去,裴云菁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嘟嘟囔囔道:“我自有分寸。”
日薄西山,房门叩响的清脆声惊醒交颈的野鸳鸯。
裴云菁推开赵池的怀抱,往唇上胡乱一抹,沾染唇脂的手指慌忙整理衣襟,微微发颤。
“你敲门做什麽?”她透过打开门缝,不悦道。
姚雪乔目光从她脖颈上的红痕错开,有些不自在道:“时候不早,再不回去二婶该起疑心了。”
裴云菁关上门,语气骄慢,“出去等我。”
毕竟是不光彩的事,赵池拨了好些人在不远处把守入口,为心无旁骛和裴云菁寻欢作乐,连裴云菁的侍女都不肯放行。
侍女看见姚雪乔进出无阻,有些惊讶道:“表小姐,你怎麽会进得去……”
姚雪乔想到裴云菁赤红挑衅的眉眼,没作声。
良久,裴云菁终于舍得和赵池分别,在侍女的搀扶下登上马车,大张旗鼓拉高衣领。
姚雪乔看她那轻狂模样,忍不住问道:“你故意让我看见,不怕我告诉二婶吗?”
“你可别忘记是你亲口答应带我来玉楼的,现在最好守口如瓶,咱们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也别指望寻求外援,摘清干系。”
裴云菁眼中柔情蜜意未散,有些慵懒地倚着软垫,托腮自在道:“还不知道吧,堂哥在湘西受了重伤,至今昏迷不醒,赵洵也被俘虏了去。”
“你呀,今後没靠山喽。”
姚雪乔在惊愕中寻回一丝冷静,“少唬我,区区几个匪徒怎能奈何得了表哥。”
裴云菁轻蔑一笑,“赵池得陛下器重,亲自为陛下朗读湘西来的密信,白纸黑字板上钉钉的事,你爱信不信。”
姚雪乔也不甘示弱,泼灭她眼里升腾的火焰,“赵洵若死了,郑王还有其他的儿子,你现在押注赵池会东山再起,一切都给了他,是不是太心急?”
裴云菁凑到她耳边,压低声音笑道:“谁说有了私情就要嫁给他?表姐,你好单纯。”
入冬後,天总是暗得很快,随着天边最後一抹馀晖散去,眨眼的功夫,夜幕悄然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