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没名没份,让她当外室?
他的确想过,可那是从前,他现在是伴君左右的羽林将军,假以时日会一步步当上太孙,太子,到九五至尊之位。
他甚至可以许她後位。
表哥助他登基,他回报裴家一个执掌凤印的皇後之位又有何难。
赵洵掏心掏肺的一番话没能挽留她,姚雪乔执意离开,他一时情急扯住她的手臂。
姚雪乔大惊失色,挣开他死死捂住胸口。
“我……雪乔,我不是有意的……”他猛地错开眼,脑海里不由自主浮现出她松开的盘扣,面上浮现一丝绯红。
这时,一道清冷平淡的嗓音打破尴尬。
“不是问我忙不忙,怎麽看起来仿佛是你抽不出空。”
裴承聿走出屏风,依然金尊玉贵,不染纤尘,意味深长看他们拉拉扯扯。
赵洵慌忙道:“表哥。”
姚雪乔扯出一丝讥讽的笑,难道他看不出裴承聿的唇色深于平日,唇角隐藏一道伤口?难道他不奇怪他为何衣摆皱乱,衣领拉扯得有些高?
这声表哥,她是喊不出的,临走前挑衅般横了裴承聿一眼。
没看见裴承聿在她背後,黑沉沉的眼睛打翻了的墨般浓郁,正在酝酿狂风暴雨。
姚雪乔乖乖和赵洵做出了断,但结果不如人意。
从看见他的那一刻,赵洵所有的心思都写在了脸上,猜疑地逡巡。
熏炉中腾起轻烟,横亘在他们之间,裴承聿莫测的眼睛微微眯起:“你怀疑我逼迫她说的这些话?”
赵洵肩膀一颤,“阿洵不敢。”
“不敢,并非不是。”裴承聿翻出看到一半的朝集,竟有些索然无味,空中残存的淡香萦绕鼻端。
“还有功夫纠结儿女情长,看来庆王所说的话,你完全没放在心上。”
同样纠结于儿女情长的裴承聿轻蔑地瞥了眼赵洵。
倘若赵洵早些醒悟对姚雪乔的心意,拿出今时今日的手段决心,他如何不能成人之美。
晚了。
赵洵嘴硬:“他拿不出真凭实据,我也身正不怕影子斜。赵池死得其所,老天爷看不下去,一怒之下收了他罢了。”
裴承聿不为他的怒火所动:“阿洵,你常在陛下身边走动,免不了和庆王打交道,这羽林将军,不是好当的。”
赵洵猛地擡眸,不可置信道:“他要给我使绊子?表哥,你说陛下究竟是什麽意思,真的心疼他失去儿子,还是借此让他留在京城?他回来我父王怎麽办,太子之位还要还给他不成?”
他义正词严,仿佛囊中之物被人取走。
裴承聿冷淡地点醒他:“与其在我这里担惊受怕,不如先下手为强。”
“父王也是这个意思。”
赵洵咂一口茶,敛起怒气,温和笑道:“父王在府中摆了酒宴,报答表哥在湘西的救命之恩,请表哥入府小聚。”
对面的人只目光肃穆,微微凛冽,好似听见又没有听进去,良久才施恩般回眸。
一道无声的逐客令。
赵洵不好强行留下,疑问:“表哥不来赴宴吗?”
他不把人领回去,岂不证明他无用,请不动这尊人人仰视的铁腕权臣?
青松劲竹般的身躯越在他身前,赵洵心头一喜,自得他在表哥这儿有几分薄面。
他放下茶杯追上去,裴承聿清泠泠的嗓音击退他:“你是我的表弟,我救你天经地义,舅父未免过于隆重。”
积雪融化,挂满屋檐,此时终于承受不住簌簌抖落。
赵洵一个迟疑,冰凉的水珠砸在鼻子上,“裴府的家宴不是今日,表哥今晚要入宫?”
寒风吹进嘴里,他舔了舔唇,琢磨下一轮的邀约。
连峰从廊下走来,回首看一眼同样追上来的赵洵,眼神奇怪提醒道:“世子莫要打探主子的行踪。”
这郑王世子,越发不成体统,羽翼尚未丰满便等不及要和裴承聿较量一番。
其实连峰也不清楚裴承聿要去往何处。
人流如织,身下的骏马发出粗重的鼻息,最终停在铺子前。
他反复确认匾额的招牌,还在思索近日有什麽案子牵扯此地。
直到裴承聿冷倨的面目多了丝温和,在他匪夷所思的眼神中走进去,连峰愣在原地,重重揉眼睛不敢相信。
北风拍打窗棂,风声萧萧。
姚雪乔回来时并未引起多大动静,整座府邸野兽冬眠般冷清。
屋内幽暗,炭炉爆出一声脆响,惊动薄软的撒花帐。
春桃关上门紧张兮兮用气声问道:“小姐,可有人为难你?”
“没有,我这不好好回来了。”姚雪乔低头解开胸前的盘扣,手指气愤地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