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里的人听好,此人乃北狄的奸细,改头换面害人无数。奉劝你们老实交代身份,不听话的下场如何,你们也已经看到。”
说完,一只圆滚滚的,冒着热血的脑袋扔进来,可面容俨然是另一张陌生的脸。
马车里很快血气弥散。
死人的眼睛狰狞地瞪向她,姚雪乔捂嘴惨叫一声。
姚重和云瑛镇静许多,翻出路引和文书正准备递出去,男人语气忽变,严厉道:“慢着,我刚才听见女人的声音,像未出嫁的闺阁小姐。恰好另一个细作是个妙龄女子,让她出来给我认认。”
姚雪乔捂住嘴,姚重起身将她拽在身後,“魏大人不妨细看文书,这是我如假包换的女儿,从未出过远门,怎会是细作?”
边陲之地,官府军人良莠不齐,以权谋色之事屡见不鲜。
万一他们贪恋女儿容貌,以细作的名义扣押她,以他们如今的身份只能忍气吞声任由宰割。
那人像是信了,爽快道:“好,快拿出来。”
马蹄缓慢挪动,朝他们逼近。
姚雪乔和云瑛的手紧紧握在一起,车窗被人从外破开,尖刀刺进来时,她们仍吓了一大跳。
月光照在她们脸上,姿容毕露。
“就是她!”官兵之一激动道。
姚重挺身护住她们,身子朝向破开的窗。
寒风灌进来,撩开姚雪乔额前遮挡的碎发,一张雪白的脸暴露无遗。
“快让开,别逼我们亲自动手。”尖刀挑开窗边垂幔,朝姚重的肩膀拍打,折射出的冷光阴寒。
她看清男人高傲得逞的嘴脸。
和脑海中朦胧的记忆缓缓融合。
寒梅山庄内,窗边红梅花影清癯,少女伏在男人的肩膀上,如经受雨打风吹的春花,美目流盼,滚落一颗晶莹的泪。
“表哥,有人过来了。”
说话间吐露芳息,幽香清淡,萦绕男人的脖颈。
裴承聿勾起她的下颌,少女面庞白皙泛粉,迎着流光如牡丹凝结朝露,焕然生辉。
低沉的嗓音含欲,令她不禁颤抖,“例行汇报公务而已,别出声。”
他轻轻摩挲她,指尖封住微肿的唇。
另一手扣紧她退却的腰肢。
数步之遥的屏风外,来者略有紧张,回复屏风内抛出的问题。
姚雪乔泪光莹莹,手指催促地搓揉男人衣襟处的纹路,咬紧红唇不敢泄露一丝气息,半个字也没记住,但唯独来人粗哑的声音深深记在脑海中。
隔日午後,她再次从裴承聿书房中走出,那人正和连峰谈话,好奇地侧过脸来看她,又迅速避讳垂首。
他向书房内道:“请郡王放心,待郡王大驾抵达沧州,魏彻必将奉上细作的项上人头。”
姚雪乔有一瞬间恍然。
方才在眼前一闪而过的背影似曾相识,魏彻在寒梅山庄分明见过她却故作不知,反而将她逼入绝境……
云瑛重重攥了下手掌,正欲递上文书证明身份,忽然被一只柔软的手按住。
“大胆,你们可知我是什麽人,岂是你们能随意栽赃的?”
姚雪乔虚张声势地提高音量,警告道:“我奉劝你们最好不要打我的主意,不然後果不堪设想。”
那人笑道:“哦,莫非你是什麽公主娘娘不成?”
姚雪乔深吸一口气,冷静道:“边境十万兵马重新编整,晋阳郡王此时已至沧州,他的名号如雷贯耳,我不必赘述。我虽不如公主娘娘高贵,却是他的表妹,不小心被刚才那马夫掳走。倘若你们安全将我们送回沧州刺史府,郡王必有重谢。”
云瑛认命地闭上眼,边境军民,无人不知裴承聿姓名。
只是心中仍有不甘。
万一递上文书後,能蒙混过去呢?
但下一瞬,男人的几句话令她脊背不由发寒。
“我道为何小姐如此眼熟,原来不是细作。”
男人彻底推开窗,阴笑道:“寒梅山庄魏某与小姐有过一面之缘,不知小姐可还记得?”
姚雪乔勉强轻笑,有些惊喜道:“经你这麽一说,我似乎有些印象。”
男人伸入尖刀,挑起车内那颗脑袋,淋淋鲜血在姚雪乔眼前晃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