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几欲作呕。
魏彻语气轻慢,仿若意有所指道:“这细作也真是胆大包天,居然敢掳走小姐,简直死不足惜。”
姚雪乔白皙的脸不见半分血色,竭力屏住呼吸。
“方才魏某行事粗鲁,小姐见谅,这就护送小姐回沧州。”
姚重和云瑛彻底明白过来,这魏将军早已认出他们,此前一味试探。
倘若拿出路引文书,他们身为流放罪犯,逃跑未遂之事证据确凿,按律当就地格杀。
还要牵连罗大人在内数人。
浓黑的天幕中点缀几颗寒星,风被遒劲干枯的吱呀划破,支离破碎的声音。
回到沧州後,姚雪乔被迫与父母分离。
那位魏将军的意思是他不能确定她的身份,要送她到裴承聿面前,让他亲眼目睹,亲口确定。
枯等一天後,迟迟无人传唤她。
她所有的绝望化作求生的动力,酝酿好措辞,随着一声声问礼传来,心如擂鼓。
男人沉稳的步伐越发靠近,最终停在门口。
“吱呀”一声,她红唇轻颤,险些咬不住牙关。
“表哥,我等你好久!”
姚雪乔枯井般的眼眸瞬间盈满,眼泪跟着砸下来,唇边颤抖出笑意,喜极而泣的可怜样。
裴承聿身着玄色金纹锦袍,玉带勾勒出劲瘦的腰身,一手负在背後,一手搭在身前,意气风发,从容肆意中透露出威严,配合眉宇间轻拢的沉郁之色,无声退却任何靠近的人。
姚雪乔除外。
看不懂脸色,非要迎难而上。
他默不作声,任由她扑入怀中小声低泣,泪水洇湿他胸前的布料,熟悉的香气缠绵地绕至鼻端。
“表哥,我好想你。”
裴承聿目光微微垂落,安静且冷漠地看向那流不尽眼泪的绯红眼尾。
洇红湿润,惹人采撷的春花一般。
“表哥,你都不知道我的遭遇,我好怕再也见不到你。”
姚雪乔拽了拽他的袖口,指尖掠过他的手腕,轻描淡写推卸了责任,“我和爹娘在矿洞里好容易才寻找到出路,结果遇上那奸细人贩子,差点被卖去北狄为奴婢。”
嗓音婉婉纤弱,断断续续,等待垂怜。
而裴承聿只低低“嗯”了一声,像对她的遭遇并不同情。
“表哥,你为何不理我?又不耐烦我哭了?我哭也是有原因的,一是惊魂未定,二是见到表哥太过高兴,这些日子我一直在思念表哥。”
姚雪乔擡起头,水润的眼眸紧紧盯住,执意要撬开他凉薄的唇,絮絮叨叨说起在医馆的琐事,进入矿洞的惊奇经过。
然而始终未有回应。
屋内只有香炉缓缓腾起白檀的气味,太过安静,静得人心慌。
裴承聿似是乍然出现在她梦中的人物,冷眼旁观噩梦中所发生的一切。
而她尽管心有怨恨,却只能奉他为神佛,唯一的指望,近乎虔诚地仰望他,祈求他泄露一丝善心,一点关怀。
或许是她眼尾垂泪,潋滟绮丽的姿态激起他的善意,他惜字如金道:“真是可怜。”
姚雪乔迟迟等不到下文,唇角僵硬道:“表哥,你今晚可不可以留下陪我?”
“好。”
撂下这个字,他推开身前摇摇欲坠的柔软身躯,长指落在房门上。
姚雪乔急切道:“表哥你要去什麽地方?”
光影落在他冷峻的脸上,使他侧脸的轮廓棱角淡化,多了些许温和,“尚有一些事,一些人没处理干净。”
但出口的声音依然引起心底的寒意,让人揣摩不透他。
房门外,连峰前脚刚到,裴承聿已走出来,通身笼罩着古怪的低沉气息。
他忙跟上去,瞥了眼屋里焦急踱步的俏丽身影,奉上一封信道:“主子,佟侍卫传了信,表小姐葬身矿洞恐怕另有蹊跷。”
裴承聿脚步不停,目不斜视,道:“烧了。”
“什麽?”连峰错愕愣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