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承聿也停下来,难得有耐心道:“她经历的一切已经说得很明白,遇到危险出了意外才被歹人绑走。你们追查不放,意思是她暗地策划,想要逃离我?”
“属下并非此意。”连峰敛起惊愕,正色道:“属下这就去烧了信。”
刺史府会客厅堂灯火通明,光明延展至青石板路上。
一道挺拔青松似的身影远远出现,魏彻慌忙起身,出门垂首问礼。
褚昭悠悠道:“姚小姐一个闺阁女子,哪里见过新鲜的人头,怕是受到不小的惊吓。魏彻,你吓坏了郡王的宝贝疙瘩,该当何罪?”
裴承聿冷淡瞥向褚昭,然後是魏彻。
魏彻嗓音有些抖,试探弥补道:“请郡王恕罪,下官……下官并非刻意为之。”
“无妨。”
裴承聿径直入座,淡声道:“你做得很好。细作已经处理干净,不是麽?”
“回郡王,一男一女皆已伏法。”
魏彻又道:“仰仗郡王洞察敏锐,否则那人驾车去了北狄,今後再想抓住便难了。”
追查细作的线索中断,正值苦闷无门之时,裴承聿向他指了条明路。
“方才过去的马车很是可疑,车夫面容僵硬,身形轮廓与我在北狄军营中见过的那人一般无二,你速速带人过去拦截。”
“至于车上的人……”
裴承聿倏然停顿,狠狠拨弄了手上的玉扳指,唇角噙着一抹冷笑,“不知斤两,也该吃些苦头,才知晓什麽地方才是安全的。”
话里话外,仿佛他早已猜到马车上是何人。
自裴承聿少时起,他便追随其左右,深知他过目不忘的本领。
哪怕只有一面之缘,下次见面他也能立即认出。
魏彻不疑有他,严格遵循指示,吓得马车里的人花容失色,见到姚雪乔的一瞬间才理解其中深意。
身为晋阳郡王的表妹,此女竟敢和细作有所牵连,指不定向北狄透漏过多少机密。
郡王指明要见到她,半根头发丝都不能少安然送回来,必然要亲自审问一番,施以重罚的。
走出厅堂时,魏彻不禁为姚雪乔捏把汗。
熬走魏彻,褚昭瞥向安稳如山的身影,打了个哈欠。
从听闻姚家出事的那一刻起,他不眠不休寻找了整整一天一夜,早已困得眼皮打架,实在没精力同他商谈。
于是暗示道:“姚小姐这回劫後馀生,还真是福大命大。你确定要继续处理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让她一个人担惊受怕?”
裴承聿手指翻动细作勾结的人员名单,新奇道:“我竟不知你也有怜香惜玉之心。”
褚昭以为他在怪罪姚雪乔非要涉险进入矿洞,迁怒于她,劝道:“何苦因此置气,反正她大概也已知错,你一直揪住不放,到头来难受的不还是自己。”
“知错?”裴承聿冷笑,“你不了解她。”
不知为何,褚昭竟从这位向来不知失败为何物的表弟身上,看出一丝低沉和落寞。
他眸光微动,那情绪又转瞬即逝。
大概是自己眼花了。
夜已至深,几颗寒星孤寂地闪烁。
裴承聿从书房离开,回到住处,房门打开的瞬间,缕缕淡香自门缝溢出,凉风越过屏风,榻上的青帐摆动出柔软如水波的弧度。
离了京城,近身服侍的职责落在连峰身上。
刺史府的下人倒是用心,安神的熏香和主子惯用的一致。
连峰跟在裴承聿身後,正要上前为他摘下腰带,裴承聿却倏然自帐内收回视线,眸底浓郁的暗色。
连峰听见他冰冷的吩咐:“出去。”
待他退下,房门紧密阖上。
裴承聿下颌绷紧,幽暗的眸中暗流涌动,晦暗难辨。
他大手一挥,青帐拂落,床上的人衣带松垮,雪肌映目。
姚雪乔受到惊吓般狠狠一颤,纯善无辜地望向他,唇红眼媚,欲语还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