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母委屈啊,从前我跟在公主身边,他就觊觎我的美色。後来入了宫,他竟然几次逼迫我,得知我向公主求助後,他甚至偷走我的南珠放置于乐山堂,让你们以为我和他狼狈为奸,害死公主。”
“可我怎麽会呢,都是他陷害我的!”
中毒倒地的庆王发出一声浑浊的笑。
裴承聿嗓音低沉稳重,“姨母多心了,聿怀并未有此想法。”
“那就好。”
杜贵妃拍了拍胸口,忽然听他悠然道:“不过,既然姨母受尽苦楚,不如亲手施加回去。”
裴承聿提起剑,指向她的喉咙,淡声道:“收下这柄剑,去杀了他。”
杀了谁?
杜贵妃流着泪躲开锋芒,手指颤抖接过他扔下来的剑。
眼睛在皇帝和已经倒下的庆王身上来回打转。
又不经意瞥了眼一旁观看的郑王和郭易,最後顶着裴承聿幽冷的目光,踉踉跄跄走到庆王身边。
庆王缓缓擡起眼,用尽最後一丝力气,看着那柄剑对准心口。
不偏不倚,甚至比剑术非凡的裴承聿更为精准,狠狠刺入,又含恨般搅动血肉。
血肉飞溅,腥气弥散。
直到裴承聿道了声“停”,杜贵妃才停止手上的动作,麻木呆滞地跌坐在地上。
血肉模糊,朦胧了她的双眼。
她杀了她孩子的父亲。
这一夜冷雨如注,洗刷浸染宫殿的血肉,哪怕翌日雨过天晴,潮湿和血腥依然混杂在空气中,昭示所发生过的一切。
无人知晓皇宫中擡出多少尸体,所有人的注意都放在那金銮宝殿的至尊之位上。
皇帝突发疾病,口不能言,已经罢朝半月。
如今举国朝政本该由郑王暂理,而郑王也受了严重的伤,须卧床数月。
朝臣不约而同将目光投向裴承聿。
他救驾有功,清除奸恶,又手握边疆十万大军和京郊大营,俨然已经牢牢掌控这个王朝。
哪怕已是万人敬仰的摄政王,裴承聿气质依然清冷如山巅之雪,疏淡风雅。
殿前春花初绽,一道紫衣身影穿花拂柳,来到皇帝的寝宫。
杜贵妃自榻边起身,宫女接过她手里的药碗。
“陛下多久会醒来?”她看向来人,云瑛只轻微摇头,默不作声打开药箱,灼烧银针。
火光描绘她的眉眼,杜贵妃看得发愣。
“你的女儿和你长得很像,我初见她时,一下子就想起了你。”
杜贵妃慵懒地侧坐在榻边,云瑛手上动作利落,闻言动了下眉梢,淡淡道:“娘娘挡住了我的光,请退後。”
杜贵妃柳眉竖起,很快红唇勾起嘲讽的笑,意外她一点寒暄的意思都没有。
她抹不开面子,鲜红的指甲指向她:“本宫现在仍是陛下的贵妃,你一介罪臣之妇,竟敢用这种口气和本宫说话!”
从前荣宠加身,无人敢惹恼她,她自然而然有了温柔娴雅的美名。
可今时不同往日,如今稍有不顺,她紧绷的神经已经支撑不住,挑起软柿子撒火。
云瑛忽视她自称的变化,擡起眼不卑不亢道:“娘娘息怒。贵妃不贵妃的,也得陛下清醒过来,不是麽?”
榻上的皇帝死死闭着眼,仿佛沉睡未醒。
随着杜贵妃怒气腾腾的脚步离开,云瑛也放下手里的银针,在殿内圈椅中坐下,饮下大监奉上的茶,“何时让我出宫,见我的女儿?”
“云大夫,郡王交代,正值陛下病情好转之际,请云大夫依旧歇在宫中。”
大监瞥了眼门外的方向,女子妖娆的身段映在墙上,拔高音量又道:“还请云大夫放心,事关陛下龙体,不会再有没眼色的敢来惹您不快。”
杜贵妃闻言,甩了下衣袖,冷哼而去。
回到绮华宫,纪湘沅接过她的披帛交给宫女,“娘娘,好些侍卫守在殿外,说往後不许您踏出宫门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