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悠悠转停,碎玉迸溅。
她两眼空空,清泪夺眶而出,坠地如琼珠破碎。
“这是何物?”
身侧的裴云莘睁开眼,碎裂的玉片折射出明灭柔润的光。
“一块玉,不小心摔碎了。”
姚雪乔别过脸抹眼泪,蹲下拾起一片片碎玉。
指尖颤抖,尖锐的棱角刮破指腹,血珠染透白玉,凄厉的鲜红色。
裴云莘以为是她的心爱之物,安慰道:“改日交给手艺好的玉匠修补,看不出裂缝。”
姚雪乔肩膀瑟瑟抖动,强撑精神收拾好情绪。
恰在此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裴云菁自东宫而来,声嘶力竭地谩骂赵洵。
徐敏忧心忡忡看着她日渐圆滚的肚子,忙上前扶她,劝她消停些。
奴仆悄然退下。
“他说裴氏欺瞒他,他要毁约休了我,连我肚子里的孩子都不放过。我来时,他已经在安排人手彻查爹的官廨,看那势头大概要治个莫须有的罪名要挟裴家,特意让我回来通风报信。”
纪龄誓死不从郑王,自刎,而他的门生晚辈中也有半数不降新朝。
赵洵将目光投向裴府,洗清了裴序身上被杜太後强加的罪名,邀他出任宰相,劝服其馀文臣。
但过河拆桥仿佛是赵家遗传的手段,赵洵前来吊唁时几次敲打。
拿裴云菁肚子里的孩子做文章,说她娇纵无度,实在没有一国之太子妃的端庄。
“当初约定好,我未诞下长子,赵洵不得纳妾。如今他成了太子,正好堂哥已不在人世,他就以为他可以毁约,逼迫裴家退让了。”
裴云菁被怄得不行,神色愈发坚定,“反正太子妃之位,我不可能让出来!”
裴序眉梢都不动,“左不过再次被罢官,你无须担心。先帝亲自赐婚,他又身在丧期,你的太子妃之位暂时很安全。”
当夜,裴序因一则贪墨罪名被扣押入狱。
满府人心惶惶。
裴云菁哀怨地跺脚,不停抚摸凸起的腹部,要憋坏了,出门透透气。
湖边清荷传来幽香,她遇见许久未见的姚雪乔。
她一袭素白孝服,宛若枝头清瘦娇柔的梨花,白生生,迎着月光走来,肌肤玉润叫人挪不开眼。
明眸皓齿,顾盼生辉。
这样的美人,早已化成赵洵心目中一抹朱砂,一道月色,如何能够忘记!
堂哥死去,父亲入狱。
而她的亲哥,被定上科举作弊的罪名,虽然如今罪名被撤销,但家中遇难,他一时也难以成为朝中重臣。
“云菁,我正要去找你。”
“正巧,我也想和表姐说说话。”裴云菁引她至凉亭坐下,气度雍容典雅,和从前骄横的模样判若两人。
她亲热地握起姚雪乔的手,直白道:“表姐觉得,太子嫔的位分如何?”
姚雪乔雪亮的眸中闪过错愕。
只因她们不谋而合。
裴云菁不知,还在苦口婆心劝道:“表姐,从前让你与我共侍一夫,你死活不乐意。可今时不同往日,裴家落寞了。赵洵也清楚我腹中的孩子并非他的骨肉,与其让别的莺莺燕燕夺走我的地位,不如让给表姐你。”
说完她不自在地眨眨眼,“我当正妻,你当宠妃,我们表姐妹俩互相扶持。”
“你不知道,郭易恬不知耻,又想将女儿送到赵洵的床上。”
一连串的话砸下来,姚雪乔只定定看她,弄得裴云菁疑惑是不是脸上有什麽。
她有些心虚道:“只不过赵洵没要,郭菀柔是幼帝定下的皇後,有违纲常。”
凉风吹响亭角悬挂的铃铛,清脆入耳。
灌醉赵洵,套出他是杀害裴承聿的真凶後,姚雪乔又旁敲侧击问魏彻,究竟有没有查出幕後凶手。
“没有。对方有备而来,在审问前便服毒自尽。”他怕她不信,递来军营的传信。
她想问他有没有怀疑赵洵,恰好赵洵的人前来宴请魏彻。
庆功宴後,魏彻喝得醉醺醺回来,身侧多了一条搀扶他的柔软手臂,轻声劝他慢些。
是郭菀柔。
“姚小姐,多谢你在太子面前美言,救下我和我爹。”见到姚雪乔,她略有羞涩,连忙将魏彻送到侍从手中,握住她的手劫後馀生般落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