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三阁老接连称病不出,反倒是几位年轻御史跳得厉害,频频弹劾“民间妄议朝政”。
苏锦黎知道,这只是开始。
真正的博弈,不在庙堂争辩,而在人心如何安放。
这一晚,她独自登上言亭。
雪花又落了下来,沾在亭柱“言路有生”四字上,像是为它们覆了一层薄纱。
她伸手抚过那个“生”字,指尖传来熟悉的温润——那是无数双手摩挲过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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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站了很久,直到身后传来脚步声。
萧澈来了,手中仍捧着那本《无声政要》,没说话,只是并肩而立。
远处屋脊上,一只铜哨轻轻晃了一下,出几乎不可闻的一颤。
苏锦黎望着满城灯火,终于开口:“该写一封疏了。”
萧澈侧目看她。
她目光沉静,像藏着风暴的湖面。
“有些账,得由我们自己先翻开。”苏锦黎站在言亭中央,风从四面八方涌来,卷着未化的雪粒打在衣襟上。
她身后是崔明瑜、沈琅与赵砚舟三人,皆立于石阶之下,神色各异。
“明日我便递《自省疏》。”她开口,声音不高,却像钉入冻土的铁桩,稳而有力。
崔明瑜猛地抬头:“三处引文出处未详?那是刊印失误,顶多责罚校勘——您亲自认错,岂非授人以柄?他们正等着您低头!”
苏锦黎转过身,目光落在崔明瑜脸上,平静得近乎冷淡:“我们若不先低头,别人就会踩着我们的脖子往上爬。现在满城百姓都在讲《民声志》里的事,它已不是王府的笔,而是千家万户的嘴。可正因如此,我们更不能做那个‘唯一正确的人’。”
她顿了顿,指尖轻抚亭柱上的“生”字:“一旦被奉为真理,就离被推翻不远了。与其让人攻讦内容有瑕,不如主动打开审稿之门。”
赵砚舟沉默片刻,低声道:“设立‘民间编审会’……各州推选士绅共审稿,这等于把话语权分出去一半。”
“不是分,是还。”苏锦黎纠正他,“声音本就不该集中在一处。从前是我们替他们说话,现在他们自己能说——那我们要做的,是让这个声音不被轻易掐断。”
沈琅皱眉:“可这些人里必有世家安插的眼线,甚至会有故意搅局者。”
“那就让他们进来。”萧澈忽然出声。
他一直倚在亭角,披着墨色大氅,面色苍白如纸,眼神却锐利如刃。
“脏水倒进来,才知道哪条渠该清。况且——”他微微一笑,“我们早就在等这些人露脸了。”
众人默然。
风穿过亭隙,吹动案上草拟的疏稿,纸页翻动,如同无数双欲言又止的唇。
当晚,苏锦黎独坐书房,灯下重改《民声志》第九卷再版序言。
原稿写着:“吾执笔为剑,剖浊世之伪。”她提笔划去,另写一句:
“历史不该由一人执笔,哪怕那人是我。”
墨迹干透时,窗外传来扑棱之声。
一只灰羽信鸽落在偏院檐头,脚环藏纸极小,展开仅八字:“冬祭将变,慎启钟仪。”
沈琅第一时间察觉,提刀欲追,却被暗影中走出的萧澈拦住。
“不必追。”他接过纸条,指腹摩挲那八个字,仿佛能从中捻出杀机。
苏锦黎闻讯赶来,接过纸条看了一眼,眉心微蹙:“是谁送的?”
“不知道。”萧澈盯着她,“但知道的人,不会明说。会用这种方式提醒的,要么自身难保,要么……还在宫里。”
两人对视一眼,皆明白其中深意。
钟仪,是冬至祭天最后一道礼序——传国钟响九声,象征天地通达,万民同声。
历来由礼部尚书持槌,皇帝亲临观礼。
可今年不同,《民声志》曾提议:“钟声为民心所系,何不令各州选一童子,共执钟槌?”虽未采纳,却已在民间传开。
“太后不会容忍一个连钟槌都能交给百姓的仪式继续下去。”萧澈低声说,语气笃定,像在陈述一场早已预演过的结局。
苏锦黎望着窗外雪光映照的屋脊,檐下铜哨轻轻一颤,出细微嗡鸣,似回应,似预警。
她没有回答,只是缓缓握紧了手中纸条。
有些裂痕,还未显现,却已深入根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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